——嗤!
——錚!
卻在這一剎那間,陡然起出了一道橫絕劍意,若耀靈當空,燦爛輝煥,千鈞一發之際,驟的斬殺襲來毒箭。
水波濤濤滾流,乍聞一聲悶哼,江面上,倏地浮上幾絲血水來。
裴昭心中一跳。
再要尋,卻什麼也尋不見,他驀地回首,只見沙洲岑寂,飄揺白霧裡,一灘瑟瑟蘆花。
永新三年,天地霜殺,白龍魚服的君王於滁水畔遇刺。
朝野俱驚。
2.2.
是夜。
大雪滿山道。
晨起時還是個晴朗天氣,午時過便雪花飄飄,一片片的,愈發大了起來。
天色悄悄,凍雲黯淡,如此時辰,正應當在屋中圍爐飲酒、煮雪烹茶才是,然而卻有一行人,此刻正立在別院的臺階前,翹首以盼,十分焦急的等待著。
“什麼時辰了?”為首的老僕自言自語道,“我怎麼瞧著,天都黑透了。”
“已經戌時三刻了。”他身後的侍從當即回答,望著寂寥的山道,不免有些遲疑,“姚先生,世子今天當真能趕到麼?”
“前天已經來了信,左右也是這兩天。”
但究竟是左還是右,卻沒人能說得個準。世子三月前啟程,這一左右就從秋走到了冬,信是一封接著一封的來,人卻是連影子都沒有。
“山雪太大了,或許世子先在驛站歇下了。”
那老僕一忖,的確是這麼一回事,這般惡劣的天氣,世子又是嬌生慣養大的,怎麼受得了?便是尋個地方落腳也是尋常。
但盼已經盼了這麼久,都以為人今天會抵達呢,現在又要教他回去……老僕腳下彷彿生了根,還是懷有幾分期待的。
萬一呢?
忽然聽見侍從說:“姚先生,你看山下……”
幽暗的夜色裡,不知何時亮起了一線火光,蜿蜒著行來。老僕立即看過去,那火光前行的方向,彷彿正是此處。
瞧著遠,行得快,不多時,已經要走到了山門前,也終於露出真容。兩旁都是精銳侍衛,被甲執兵,護送左右,當中一架馬車停了下來。侍衛方要上前,忽然車內伸出隻手,掀起了卷簾。
老僕顫顫巍巍,立時就要拜倒下去:“老奴恭迎世子。”
雙膝還未落地,耳邊已聽得一陣風,驟然間,一雙手將他托住,伴隨著活潑笑聲,在這暮夜裡,一陣脆生生的新意:“姚先生,怪道我回家時沒有見得你……原來你早來建鄴啦!”
少年人的聲音分外驚喜,扶人的動作也分外利落。
姚光冶被他托起,終於見得眼前的小郎君,明眸熠熠,含笑宴宴,一時間雙目發紅,險些要落下淚來,連忙擦拭了,急急道:“世子都要來這建鄴城了,老奴怎能不先來打點呢?原是我沒用,竟然沒法掐準世子來的時日,只能時時都來候著……”
少年聽著他這般說,想到自己這一路究竟走了多久,一時間竟有一些心虛。
“這般天氣,凍人得緊……”他訥訥說,“也不必在這門外候著。”
“哪兒能呢?”
姚光冶千等萬等,終於等來了小主人,連忙要將人迎進去,目中也現出些慈愛的神色:“世子穿的這樣單薄,也不怕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