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後來,當所有的搜救人員都覺得是一種資源浪費,都撤掉了的時候,唯獨邵銘允一個人還在堅守。一天晚上他在叢林密佈的山上看著月亮,那月亮大而圓,清輝灑滿人間,他覺得那種月色清冷孤獨到沒有人性,圓到令人絕望,圓到恐怖。他說他從此害怕圓月之夜。
一切歸於寂。
人在太幸福的時候總是不祥的。
華枝春滿,天心月圓,其實是最悲涼殘酷的句子,因為之後便是敗落和消減。
所以不要求得圓滿,最好的時候是有遺憾的時候。欠著一寸,那是剛剛好的。塵世間大多數人的活法,柴米油鹽,坊間八卦,婆媳大戰,孩子逃學,老公出軌。總有一樣輪到你,總有一樣是你欠的那一寸。也許這就是佛說的世間法。
之後的事是這樣的。
趙以菱接了我的電話後就即刻給邵震允打了電話,邵震允也真是在處理邵銘允超長羈押的事兒,但是他覺得事關重大,便先放下了手頭的工作,帶著十多個人來找我。他跟小廣差不多同時到,都是在二十多分鐘以後,小廣是直接來的,邵震允是追蹤著司機的手機來的。但是我那時已被老蔡的人帶走。原來那個跟我對話的人曾在邵仕工作過,老蔡為了掌握邵仕的內部訊息,從邵仁高薪挖走了幾個人,全然不是要職,小助理,保衛這樣的小角色。看似無關緊要,但是他們都透露給他非常重要的資訊。開啟門的那一刻,保衛遞過的那張名片成了整個事件的重要轉折點。
小廣和震允他們倆遍尋無果,後來就報了警。警察也沒有一點線索,因為司機那個手機也早被人毀了,而且號碼也不是實名。警方沒有證據也不敢動老蔡的人。我去的青旅舍那條街上比較偏,也沒有監控。
但是周心月失蹤是真的。
第二天,飛機爆炸不久,網上就有了訊息,在雁蕩山深處,有一架小型的私人飛機墜毀,機上人員無以存活。被炸成碎片的機型被警方考證出來,上面有eage標示,這駕飛機原屬蔡希柄,但數月之前已轉至他人名下,而此人正是在此次飛行中遇難的飛行員。警方找不到任何線索。暫時定性為一次意外事故。
就是在我失蹤當天,小廣和曹總裁就分別以不同的渠道告訴了葉鼎賢,告訴他周心月在去了老蔡的會所後,就失蹤了。葉鼎賢一宿之間,頭髮變成灰白,而老曹也極度自責到快成了憂鬱症。葉鼎賢緊急約見律師,讓律師轉告藍鼎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搜尋到我,不然他會毀掉大家辛苦建立起來的商業帝國,讓股東們一夜之間成為赤貧。還有他讓律師告訴曹總裁,不管以什麼代價,讓他跟邵銘允見一面。這時的兩個人同時羈押在一個地方,但是如果見面,卻難比登天。
曹總裁以一家公司贈與中間人,各方活動,讓他跟關押在同一個地方的邵銘允在凌晨各方戒備鬆懈的時候見了一面。
關押他們的地方是一間老式的賓館。設施極差,但是銅牆鐵壁。
“周心月失蹤了,我想你一定知道了。”葉鼎賢先開口。
“我知道。這一切都拜你所賜。”邵銘允滿臉鬍子,眼神絕望。
“對不起,我向你道歉。”葉鼎賢從來沒有過的低頭認錯。
“你最該道歉的是周心月,她做錯了什麼?!現在生死不明,也不知道在哪裡受折磨!”邵銘允情緒失控。
“我可能出不去了,以後請你照顧她。我知道她很愛你。”葉鼎賢聲音低微。
“可惜啊,不知道最終心月知不知道,相不相信,是你跟老蔡還有佳妮做莊,把我們倆弄成今天這個樣子!你要我女朋友,老蔡要我的邵仕,佳妮要出名,你們三個一拍即和吧,在媒體上爆料我跟佳妮的舊事,老蔡把我軟禁,周心月搬離藍鼎,各個時間點都做得天衣無縫,這都是你們寫到合作意向書裡的吧,這一切,你現在敢不敢承認?!”邵銘允低吼。如果不是一場秘密的會面,估計,邵銘允情緒會控制不住。
“是。所以現在我無法面對周心月,她太純了,愛得也那麼純,本來我可以不進來的,我曾經有辦法離開,但我放棄了,我要留下來直面這一切,我想我要為我過去所做的一切承擔責任,讓她看到我的一些真心。請相信我,我也很愛她。”葉鼎賢坐在暗處,聲音充滿滄桑的力量感。
“你讓她愛上你,然後你把她一個人扔在外面,讓她面對老蔡,你他媽的是個混蛋!現在她是為了救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然後被老蔡追殺!她現在生死不明,你知道嗎?!我恨不得殺了你!”邵銘允痛苦扭曲的聲音和臉。
“我現在也想殺了我自己。我今天想見你,就是想告訴你一個重要的事情。這個或許可以搬倒蔡希柄,也可以要挾他,來換心月的安全。”
“你知道這麼多,為什麼不早告訴你的人打電話給老蔡,要挾他!?”
“我公司的人現在誰都有可能被收買,你為了周心月,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