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低聲默唸:“在此地,或在彼方。”艦隊內絕望的氣氛一掃而空。
“果然,聯盟狗在欺騙我們!”
“海妖是不敗的!”
“怕個屁,為了帝國,和他們拼了!”
……
停在近地空港的戰艦幾乎全部升空,眾人行色匆匆,無人關注渾身浴血的路曼。喬尼被莉莉絲塞進登山包,三人一路暢通無阻,直直走進停機坪。
“記住,在麒麟號,把喬尼親手交給陛下。”路曼體力不支,半跪下|身,仰頭看舷梯上的莉莉絲,“這裡有我們。請他,務必讓近衛隊鎮守帝都。”
莉莉絲握緊拳,啞聲道:“你受傷了,和我們一起走吧!”
路曼退開一步,搖頭:“不,我的學生還在戰鬥,我不能離開。”
空中猛然炸開火花,機甲如流星般隕落——天基防線打破了。
路曼抬頭,只見天基防衛系統崩潰的瞬間,無數小型機甲繞過防線,直撲地面。她瞳孔一縮:“他們知道你在這裡!走!”
說話間,已經有一架變形機甲落到停機坪。落地後,它迅速變形,從梭形變成機甲巨人,無機質的探測器四下掃射,轉眼鎖定了場內火力最強的紅薔薇號。
“告訴羅賽爾,我欠她的,還清了。”路曼用力將莉莉絲推進艙內,艙門轉瞬關閉,自己則毫不猶豫地躍下舷梯。
光子槍在艙門留下一排焦黑的彈痕,沒能擊穿戰甲,她冷哼一聲,按住控制面板,紅薔薇引擎發熱,慢慢升入半空。
蒸騰的熱浪中,她隱約看到緊貼舷窗上的面孔,對方嘴巴一張一合,似在大喊,卻無法傳達聲音。路曼微微一笑,沖舷窗揮揮手,旋即毫不留戀地轉身,架起光子炮,轟飛了敵方機甲的半邊身體。
機甲失去平衡的瞬間,路曼爆發出可怕的精神力,如絞索一般探入機甲內,粉碎了毫無防備的哨兵駕駛員的精神屏障。
倒地的機甲醉酒一般抽搐兩下,徹底不動了。有血從駕駛艙中滲出,連帶著駕駛員被徹底破壞的腦組織。
路曼急速喘息,將止血帶綁上腹部,咬牙站起,搖搖晃晃爬進戰地車——先前還有許多機甲落入軍校內院,她必須趕去救援。
莉莉絲趴在舷窗上,紅薔薇離地面越來越遠,路曼小小的身影被黑暗吞噬,再看不見。
前一秒還寂靜無聲的軍校主校區,突然燃起一蓬火焰,爆炸帶著烈焰直沖天際。隨後,校區各處接連起火,沖天的火焰喚醒沉睡的學園,帶著不祥的意味。
隨著巨響,向導生活區的宿舍樓在火光裡坍塌,天橋斷裂,扭曲的鋼筋直指天空。
“不!”她瞳孔放大,徒勞地緊貼舷窗,一行清淚終於流出她的眼眶。防線被突破,薩曼莎,路曼,甚至佩斯,他們都在戰鬥,只有自己做了逃兵。
白已經死了,還有無數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人,都將在今夜無聲死去。人類為什麼可以肆無忌憚地屠殺同類,甚至比異族更為心狠!
只是為了一個黑暗哨兵?不,說到底,聯盟和帝國的矛盾,來源於特質系與普通人的生理差異。
這個世界上,哨兵和向導,究竟是異類,還是主宰?脆弱的人類被拋入星際,自然恩賜他們以能力,卻又十分吝嗇,不肯惠及所有人。聯盟視特質系為洪水猛獸,一面仰仗,一面奴役;一面畏懼,一面鄙夷。
帝國與聯盟持續千年的戰爭,也未能緩和這份矛盾。莉莉絲指節用力到發白,她腦中猛然閃過一個低沉的男聲。
“……一點光,足以讓黑暗中生存的人發狂。
為了爭奪微弱的光芒,人們甘願自相殘殺。
有罪的究竟是黑暗,還是光明?
如果……光徹底熄滅,這場無休止的戰鬥,會停止嗎?”
會嗎?倘若上天收回對人類的“恩賜”,這場戰爭,會停止嗎?莉莉絲頭痛欲裂,半跪在地,支離破碎的記憶在她腦中盤旋撕扯,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白狐,鴆,退行藥物……她無法忍耐,發出低沉的嗚咽,精神力一片混亂,似風暴成形。
喬尼是哨兵,本能地畏懼向導過強的精神力。但見莉莉絲如此痛苦,他猶豫再三,鼓起勇氣上前,攬住了她的腦袋。
稚嫩卻溫暖的懷抱裡,莉莉絲慢慢恢複平靜,她仍閉著眼,沙啞地開口:“走吧,讓我們去找你的父親。”
紅薔薇,白玫瑰。盡管名稱相似,兩艘戰艦截然不同——白玫瑰配滿帝國最新最強的高精尖武器,而這艘紅薔薇,似乎仍保留著數十年前的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