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淡的月光灑滿大地,荒寂的草叢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生出無數詭秘暗影,遠遠望去如同幽森的亡靈火焰,生生不息。
黑色的衣物與黑暗連成一片,宛如那無盡的黑暗只是他衣服的一角。
屋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若是常人必須要用雙手來當眼睛,否則會東撞西撞,摔個鼻青臉腫,而鳳鳴野在裡面宛如白日那般行走自如,毫無阻礙。
空無一人。
鳳鳴野清楚的感覺到這院落已有幾日未曾有人住過,除了他自身之外再也找不到一絲遺留的人的氣息,若有人在此地待過,一兩日內必定還有有所痕跡。
屋裡冷冷清清,些許灰塵積落在茶桌床鋪上,半杯茶水冰冷冷的遺留在桌面上,沉澱的顆粒狀不明物體證明其擺放之久,而這半杯茶水也說明瞭住在此處之人定是突然離開。
指尖輕輕的落在茶杯的邊緣,隨著手指的輕點,“咔——嚓”絲絲裂痕出現在杯身處,猶如蜘蛛網那般交錯著。
落在茶杯邊緣的指尖慢慢移開,鳳鳴野收回視線抬腳向屋外走去,既然人不再那就沒有什麼好逗留的。
在其轉身離開的那一秒,滿是裂痕的茶杯瞬間炸開,零星的碎片散落在地面,不知放置多少時日的茶水順著桌角滴滴滑落,細不可微的滴水聲在著空曠的空間顯得異常清楚、詭異。
這世界,顯得好空曠,只容下了偌大的天空,它卻只用了最簡單的裝飾,讓世界沉寂。
很顯然……伏羅出事了,而且是兇多吉少,不,應該說是無力挽回。
深邃的天空,散散地布著幾顆星,星空呈現孤單,寂靜的夜晚,黑色貫穿了每個角落,這個黑色的世界,缺少了往日的柔情。
鳳鳴野站在院落中,他並未立即離去,月光的蹤跡消失在這片黑色中,不知是被這黑色所吞噬了,還是生命已到盡頭,那彎月,最美的弧線,勾芡出黑色的唯美,卻顯得朦朦朧朧,那不可捉摸的背後。輕風吹著,枝葉顫抖著,又是幾片凋落的葉。
湖面微動,水中月如碎鏡般,仰頭,懸掛於天的那輪月卻仍完好無損。夜中的旋律依然繼續著…那飄在空中的聲音… 天空的黑色漸變,幽藍似乎又為這月色抹上一層朦朧。
天朦朦亮…晨曦微露…那寥寥的星劃過天際,消失於雲層之間。
“下手……還真快,果然不能太小看你,鳳鳴軒。”那屋內到院落中殘留的打鬥痕跡,鳳鳴野不難猜測出幾日前此處發生過的場景。
淩亂的院落和樹幹上的劍氣,很顯然有人找了這裡,並且絕非好意,伏羅與那人怕是有過一場惡戰,而這場戰鬥的結果對鳳鳴野來說不難想出,既然連續幾日都不曾得到伏羅的訊息,只怕是.....兇多吉少。
若不是同歸於盡,那便是伏羅死無葬身之地。
再次損失手中一名僅有的大將,鳳鳴野眼底充滿了猩紅,其這般反應自然不是因為伏羅的死亡,而是因為這代表著他又再次輸給了鳳鳴軒!那種屈辱的感覺著實令其不滿。
在黑暗中,往日的情景浮現在眼前,一點一點的揭開自己的傷疤,清楚地看裡面的血和膿。
從做皇子時那時候輸掉了民心,當上君主時輸掉了大臣的擁護,如今更是一再被打壓著,有多少個黑暗裡呢?有多少這樣的傷疤折磨著,有多少的痛這樣揮灑著,有多少人在這不知曉的痛中離開呢?
鳳鳴野的眼睛瞬間充血而且混濁,那孩子像死人般的停滯不動。
走到這般局面無疑是大敗,抱著破罐子破摔的決心,鳳鳴野決定走那一步險棋,此前他想著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便不會冒這麼一個險,可眼下亦唯有這種看起來愚蠢至極的方法。
執念是什麼?
為達目的,不管是以何種形式,若是有人成為了絆腳石。那麼你的內心就會滋生了一種可怕的野草,帶著有毒的刺和腐蝕的液體,永遠不會停止生長。你討厭他,你怨恨他,你憎惡他,你恨不得他去死,你恨不得他生不如死!這個過程永遠也不會停止。
執念就是,不顧一切的只為自己所求,或好或壞,不計程度,不計代價,即使撞到頭破血流,也無法就此收手。
鳳鳴野便是有著這樣的執念,那超越自身的野心,那不安於現狀的躁動,皇位於他的誘惑力遠比其餘人想象的要大的多……
沒有錯誤的開端,就沒有錯誤的延續。
他認為自己從來都沒有錯,要想在這個世界上生存,就必須學會殘忍,更何況鳳鳴野自小便看慣了人性的陰暗,那吃人的皇宮教會他的只有狠。
行走在黑暗中孤獨的人,不覺間迷失了方向,只是不斷的摸索,死神聞之漸漸靠近,可憐的鳳鳴野,渾然不知以後等待自己的結局不會是喜。
尋獲無果的他唯有離開此地,伏羅已慘遭毒手,而唯一剩下能夠幫助他的人恐怕也只有那位,如今除了直截了當的行動已然別無他法。
現在一切都變的很簡單,鳳鳴野的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只要鳳鳴軒一死!那麼所有的問題都將不是問題,他死便是最好的結果與安排。
掩藏在黑暗中的是一副扭曲至極的面孔,鳳鳴野縱身一躍,身影便消失在不遠處。
黑夜猶如一頭伺機已久的猛獸,而鳳鳴野側將其與之融為一體。
在其離開不一會兒,沖天的火光出現在城西的郊外,濃濃的煙霧籠罩著那一片地區,就像一塊黑布突然被撕裂,刺眼的光芒在這暗如濃墨的夜色中異常亮眼。
因地處偏僻,只有一座院落,加上又是深更半夜的時間點,如此兇猛的火勢卻沒有任何人發現,這場大火就如同來時那麼迅猛,消滅的也異常之快,轉眼間,先前鳳鳴野站立的院落已變成廢墟,徒然只剩一片焦土。
一堆堆的焦黑的殘渣灰燼,未消散的黑煙縈繞在半空中,隨即在空氣中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