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約是衛國有史以來，為數不多混亂的幾次。天子的旨意，被暮雲城攔截，他甚至親自派人去囚車中找一個名叫扶音的女子。
只因他確信，四哥能說出那番話，便說明扶音並沒有真死。
只是被迫帶來趙國臣民，有數萬人之多，每個人都衣衫襤褸，髒兮兮的不能認出原來模樣，又哪裡找的出。
大約過了好幾柱香的時間，暮雲城無功而返，將一把長劍架在四哥的脖子上，眼神冰冷，“她人呢？”
四哥並不畏懼，坦然一笑，“有一天她又溜出宮去，好幾天都沒有回來，我才知道出了事情。當時趙衛兩國交好，我又馬上要離開那裡回去，不敢說自己丟了人。只好匆匆回去，又暗中派人找她下落。”
“那一找便是好久。我至今記的，我養的死士將她從若水河撈出來的樣子，嘶——”他倒吸一口涼氣，彷彿扶音就在眼前。
“她的背上竟然沒有一處好肉，骨頭也斷了不少，就剩下一點微弱的氣息。我將她帶回去，本以為她活不了多久，沒想到竟讓人找到神醫，伺候了半月，睜開了眼睛。”
四下寂寂，有雨輕飄飄落下，將人衣裳變的溼淋淋的。暮雲城紅色的冠櫻上也沾染不少。
但他沒動，聽著四哥講述當時的情形。
他大約太想知道扶音的事情了，以至於忘卻了身後的一切還等著他處理。
四哥則不緊不慢地說道：“她醒來以後，身體比起以前虛弱的很。就是人參燕窩，也沒養的怎麼樣。只唯一一點，我再問起她在衛國的事情時，竟然一點也不記得了，就連“扶音”這個名字也全沒有了印象。神醫說，許是之前傷勢太重，傷到了腦袋，失去了記憶。可我想，為何單獨只丟了在衛國的記憶？想必，她在衛國的那段時間過得並不好吧，暮大人以為呢？”
這番說完，暮雲城的臉色已經近乎青白，我看見他的燦燦白甲下露出的一點袖子，似乎在簌簌顫抖。
接下來，他問了兩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她還活著？”
四哥輕輕支著下巴咳了聲，眼神頗為輕蔑。既然沒有否認也算是回答了。
第二個問題：“她與十三公主是同一個人麼？”
這回他倒問的小心翼翼了。
四哥也答的磊落：“是。她不記得你了。但從今天開始，或者是說從大趙國破開始，她對你也只有恨了。”
細密的雨溼透了我的衣裳，我感覺到背上穿上隱隱的痛楚，剛開始只是細細密密如同螞蟻爬過，很快便如針尖扎過，接下來滲透到四肢百骸，渾身都難以動彈。
卻又痛的驚心動魄起來，身邊的聲音漸漸消沉下去，眼前模糊的像是天空傾瀉下一地漿糊。
我聽見遙遠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聲少年堅定的呼喚：“扶音。”
那迷霧深處是一片攪也攪不開的醉煙羅樹林，花開如錦，燦爛若霞。
風一吹過，醉人的香味將人燻的不知道東西南北。
我就是在那裡遇到了暮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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