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鸞看著那雨幕,擔憂道:“這小樺山不算高,這邊地勢又偏低。若是這雨在下上幾日,水怕是能沒了這山頭。”
她都能看出來的事情,趙四爺自然也知道。
他擰著眉,臉色有些發沉,開口道了句:“只盼著老天爺能仁慈些了……”
樺川鎮。
因著地勢偏高,又有護城河的蓄水池做緩衝,倒成了洪災肆虐的四鎮八村裡受衝擊最小的地方。知縣像早有預料似的,沒等駐軍到來,就先一步通知百姓,準備疏散。等救災的駐軍到了,百姓早已收拾完備,十分有序的隨著護送的駐軍撤離到二十里外的高地。
然而,也不是每個百姓都那麼聽話,這裡頭不聽話的,就有薛掌櫃一個。他面紅耳赤的與那駐軍副將爭執著,企圖留下來,等待時機進村。而這一想法,還沒等他說出,便被副將直接駁回,甚至派兵押送他坐進馬車,強行撤離。
被迫離開的薛知易一言不發的坐在馬車裡,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此時臉上竟滿了擔憂。
他身邊的杜芙蕖紅著眼,握了握他冰冷的手,勸慰道:“鸞兒妹妹一定沒事的,她不是會坐以待斃的人,一定是躲到安全的地方了,何況護國公也在,定能護她周全!”
薛知易面色凝重的點點頭,萬般情緒,最終只化作一聲重重的嘆息。
他只是一介布衣商賈,有錢無權,縱然他只是想留下等待她的訊息,也是全然不會被應允的。
樺川河破堤的訊息傳來時,洪流已經順著河道湧進了村子,他再想做什麼,都已經晚了。天災面前,他無力的如同一隻螻蟻……
轉眼三日,老天爺終於拾起了對眾生的那最後的一絲悲憫,風起雲湧,肆虐的大雨終於住了。天雖然還沒放晴,但是濃重的陰雲卻漸漸散去。
蘇鸞從山洞中出來,活動了下身子,沿著山路往下走了走,尋了處視野開闊的地方,往山下望去……
看著那一片洶湧的洪流,她眼神微顫。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喊聲:“鸞妹子!”
蘇鸞尋聲回頭一看,忙快步迎了過去:“周家嫂子,你怎麼在這兒,大家可都還好?”
周家嫂子面色一頓,眼神略帶閃躲的說道:“我見雨停了,出來尋些野果子。”
“你們沒帶乾糧上山?”蘇鸞蹙眉,有些不解道。
“帶了些,可也不知要在這山上困多久,能尋還是尋些的好。”
“也是。”蘇鸞點點頭,又問道,“怎麼就你自己呀?這山林裡頭不安生,好歹也結個伴啊!”
“男人都出去找野物了,剩下幾個都忙著照顧老人孩子,哪裡還有閒人。”她眉眼間有幾分愁緒與悲慼。
蘇鸞看著她,隱約猜到了些什麼,試探著問了句:“上山的有幾家人?”
周家嫂子一愣,知她心眼通透,想必猜到了,便沒再遮掩:“總共就八家人,都是些平日裡就好說話的。其他那些,恁憑老爺子磨破了嘴,也不肯上山躲難,還說爺是長了歲數,虧了膽子!”
聽了這話,蘇鸞搖搖頭,說道:“盡人事,聽天命。告訴里正爺爺,不必掛懷。”
“老爺子也這麼說。”周家嫂子點頭道。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朝著常結野果的林子處走去……
而就在那林子不遠的地方,幾個訓練有素計程車兵正穿梭在一個又一個的山洞間。
走在最前面的是唐明琲,隨著時間推移,他的臉色越來越沉,從方才的隻字片語的指令,到現在的一言不發,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身上隱隱散發出來的冰霜之氣。
“還有幾個山洞?”他朝領路的少年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