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已經睡下了。
何半仙勸他:“小兄弟,太晚了,咱們還是明天來吧。”
傅禮臻就像沒聽到,牽著狗藉著車燈光去敲門,大約敲了有三分鐘,門開了。
開門的是個眉發皆白的老人,極矮,只到傅禮臻腰部。
兩人的視線對上,老人側身:“請進。”
傅禮臻道謝,一腳跨過門檻,饅頭包子們往前一躍,輕松跨過。
在門關上之前,何半仙朝他喊:“我就在這車裡等你啊,要是我睡著了你出來拍個車門把我叫醒就好——”
屋裡點的還是蠟燭,燈芯只留短短的一茬,非常昏暗。
老人請傅禮臻在自制的簡陋木桌前坐下,沒有香沒有茶,沒有任何儀式,沒有自稱的法號,蒼老的聲音裡帶著能讓人冷靜下來的力量。
和藹地像個普通的老頭。
“遇到煩心事了?”
傅禮臻點頭:“和我在一起很久很久的人消失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分外平靜,臉上也不見悲傷。
老人問:“怎麼了?”
“她不是人。”
老人溫和地看著他,眼裡沒有驚愕,也沒有好奇,就只是普普通通地看著他,彷彿他談論的是今天的天氣。
“最開始我聽不到她的聲音,然後能聽到她的聲音但是看不到她,再到能看到她但碰不到她,後來能碰到了……再後來我們說了一些話,打雷了,她不見了。”
傅禮臻眼裡滿是迷茫:“您見過這樣的事嗎?”
老人沒有立刻回答他,因為他還沒有說完。
“您有辦法把她找回來嗎?”
燭光跳動了一下,老頭微笑:“我沒有見過你說的這樣的事情,我相信除了你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見過。”
傅禮臻看著他:“您想說什麼,這些都是我的幻覺?”
老人好脾氣地搖搖頭:“既然只有你見過,那麼問題就必然出在你身上,答案,也只有你自己知道。”
老人的語氣很悵惘:“比如說我,我經常夢見自己被固定在一個地方不能動,四周是無數巨大的葉子,那裡風很大,能夠把那些葉子吹倒,也把我吹倒。”
天上雷鳴滾滾,傅禮臻神色一緊,老人卻渾然不覺。
“有時候又下雨,每一次下雨,我都感覺雨水將我也貫穿了。”
雷聲愈大,似乎就在頭頂等待劈下。
老人笑了:“我感覺我原來應該是一棵草。”
等在門外的何半仙顫抖著躲在車裡,聽著雷聲一道接著一道炸響,他心裡念著阿彌陀佛,愈發認定這個老頭是真仙了。
“你聽,每次我說這個,那些雷就彷彿要落在我身上,不過它們從來劈不到我身上。”
“所以你要找的那個人她消失了,跟你們說了什麼沒有關系,也許只是時機到了。”
“但這時機是怎麼産生的,時機到了之後又會發生什麼?”
老人真的是很老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這是你遭遇的,別人不知道就更不能理解,所以要在自己身上找答案,這個答案可以追溯到最早以前……”
“就比如我覺得我原來是一棵草,你原來是什麼呢?”
天雷又開始亂響,轟隆隆的。
老人說的話,與他之前的推測有共通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