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引一線,一線卻似乎能牽連天地的中間,那一點,正是劍尖所指,而那中間,正是鬼皇所在!
猶如一劍斷江的一劍,彷彿是將這天地當成了江河,一劍分流而下之際,以鬼皇為中心,空間被撕裂出一道巨大的缺口,無數的閃電火焰迸發在天地兩邊,那第一劍之下的天地,漆黑一片,而鬼皇的周身,更有無盡的綠火在蒸騰,將四周的電蛇遊走,紛紛燃盡,又將無數的黑火,再次融合,而他,依然站在那裡。
許麟無比震撼的看著那一劍的崩開天地,感受著那一劍的淩厲威勢,卻更加驚懼於魔主的二次揮劍道:“轉!”
許麟所在的世界,是別有洞天的天外之天,血痕道人的一方血池,是這個世界的根本,是無盡的血液與悽厲不滅的生靈魂魄所構成,這裡有的,只是怨憤與憎惡,更有無盡貪欲在主使著這裡的一切。
可就是那一劍的再次揮斬,鬼皇卻發出了一聲悽厲無比的嘶嚎,還有許麟所在的這一方小天地,在雷火中湮滅,在空間的撕裂中,將之一切的事物,都化為了灰燼,包括那片上湧飛天的血海,而在空中,本就已經殘破的天地,就在這一劍之中,被斬為了兩半。
那是許麟原本世界的氣息,許麟能真切的感受到,那股清新,還有大亮的天光照射,而鬼皇,卻還置身在那爆裂世界的中心,並以他為中心,洶湧出無盡澎湃的氣息,疾馳旋轉成為了雷火風雲,那一股股的陰霾之氣,那一股股怨念憎惡,都在這一劍中灰飛煙滅,而至陽至剛的氣息,卻在這一劍中生出。
這是世界毀滅中的崩塌,許麟卻正置身於這樣的一個世界裡。
他望著血海倒灌天地,瞅著原本殘破天空中的黑色漩渦,舞動於血海之上,看著周遭空間好似水晶碎裂一樣的紋理,感受著血海世界中靈性崩滅的悲傷與哀鳴,再一眼,已經是滿目瘡痍。
那是一道光,劃破在黑暗於血色之中,許麟沐浴在這片好似天地初開的光明裡,他的思緒在飛,記憶裡的畫面,唯一呈現的,是那個登天的白衣身影,他,忽然轉身,望向了他。
再也沒有了厭惡與不屑,有的,只是一絲溫和的笑容,目光裡滿是慈愛,而與他站在一起的,還有那位教導自己的趙老頭兒,他與他,一併望向自己,許麟笑了。
那一絲的溫情,在他冰冷的軀體裡開始發熱,似乎已經是淚流滿面的他,則是再一次有所悟,頓悟在那一劍的情理之中,頓悟在這剎那的永恆裡。
於是當他再次從思緒中醒轉過來的時候,他想起了在他初次瀕臨真人之境,所感悟到的天地至理,時光回轉,一劍動陰陽!
許麟笑望著眼前的崩天之勢,笑看著魔主一劍斬殺鬼皇,瞅著那無盡的綠色鬼火,好似潮湧一般的從鬼皇的軀體中迸發出來,他看見了鬼皇的一臉不甘與絕望,也體會到了自己內心裡的一片疏朗。
原本的血魔之軀,似乎在那一絲方才的溫熱中,再次有了人的諸多情感與慾望,而貫穿始終的,終究是魔主至極到頂點的一劍。
劍意心中起,百脈靈動聲,許麟的身體裡,開始有劍吟輕動,又好似骨骼脆響的響動,雖然他的軀體早已沒有骨骼,但是那陣陣的嗡鳴,又好似風吹風鈴,時時作響。
一身劍意靈動,躲不過魔主的雙眼,於是他的嘴角翹起,並望向手中的金蛇劍道:“我與你,到此為止,算是還了一個人情予你,給予你身後的洗劍閣,這個世間,再沒有了反叛宗門的歐陽正茂,只有大魔宗的魔主!”
“而你?”魔主的臉色有些蒼白,卻是眼角帶笑道:“金蛇,金蛇,卻已化龍,以後便喚作龍蛇劍吧!”
一絲歡騰的雀躍感應在許麟的心裡,那是被魔主重現改名的龍蛇劍所發出的歡喜感,然後當魔主一鬆手的時候,金蛇化龍蛇,舞動於天,傲視寰宇的同時,眼眸翻轉,龍尾一擺,直取還剩下一小片的血池的那片血海。
一吸之下,血海幹涸,包括血痕道人和白骨大龍在內,這片天地重新消失在龍口之內,取而代之的,是這個世界原本應有的清明。
魔主閃身一步,便踏進了那片依舊被黑色裂縫漸漸圍攏的綠火熒光中,他探出了手,一把扯出了一副白骨人身,卻不顧那白骨骷髏的厲聲掙紮,似乎唸了一個什麼咒語的時候,魔主的臉色又是一白,嘴角也溢位了一絲鮮血的他,轉向許麟道:“各取所需,你不欠我。”
許麟笑著點了點頭,手中還是握著那把龍蛇劍,而魔主則是再次說道:“不久後我會去昆侖,可有故地重遊的心思?”
沒等許麟回答,魔主的身影便已經消失在了原地,眼前那片虛無的裂縫,則開始回攏合併,直到歸於原本的空無一物為止,這裡還是那片陰鬱的峽谷,只是再沒有了光,再沒有了任何生靈,有的只是片片陣陣的鬼音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