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堂門前,進山的人早早在此等候,三五個交頭接耳,議論著什麼,平日裡進山都是日落西山才出發,因為這個時候是各種野獸開始活動的時候,而今天卻要求一大早出發,自是有些反常。
黎憂來過武堂,自然是認識路的,一個人靜靜的走來站在隊伍的後方,因為武堂明令禁止,家屬入山,親屬不得送行。普通人最高興的團聚是什麼?是當你回到家時親人等候在家門口那期待的眼神,最放不下的是什麼?是離別時親人的背影。如果進山心裡有牽掛,容易出岔子,天下人心,皆是如此。
黎憂的內心自然是忐忑不安,他第一次經歷這些,自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但是他唯有一個信念,他堅信,他能行,不會讓他們失望,他清楚記得幾刻鐘之前,小茅屋門前,殘臂黎靖遠旁邊站著眼裡充滿淚水的雲莫,對著他揮手的場景。
場景還在浮現,心緒尚未平靜,武堂的大門開了,兩個隨從從外往內推開了大門,一身材中等,瘦長臉頰山羊鬍須的中年男人在幾人的擁簇下走了出來。眼光掃過,眾人站的整整齊齊,瞬間安靜了下來。
那人乾咳了兩聲,捋了一把鬍鬚,對著眾人開口說道:“各位,今日召集大家這麼早來,想必大家都有疑問,我想說明一下,近日,石溪村糧資庫存出現了緊缺的局面,也就是幹活的人少,吃飯的人多。於是武堂各管事商議決定,從今往後,每天清晨進山,儘量增加每天的收穫。另外,以後每天領取的物資削減三成。其他事宜,和往常一樣,由兩位武師帶領大家,出發之後一切事宜,聽他們吩咐。”說完一招手,進屋去了。
話雖說的雲淡風輕,但眾人聽來,這無疑是大事,平日糧食物資本就勉勉強強夠一家人果腹,現在增加了勞動,卻減少了分發,這可讓以後怎麼活?一時之間下面又紛紛議論了起來。
“你說突然之間怎麼就物資不足了呢?以往所有獵物都是武堂獨佔五成,剩下的才由我們均分,現在這麼一來,我們以後還能活嗎?”
“就是,以後的日子可難過嘍,不過聽說這事兒有其他原因。”說罷那人瞟了一眼黎憂,眼神裡充滿了怨恨,看的黎憂渾身不自在。
“嗨,這石溪村方圓百里,還不是百越家族說了算,你看每次進山除了我們這些人去賣命,百越家族有人去麼?不過我們哪有說話的權利。”另一人壓低了聲音說道。
“都怪某些人,哼。”
“噓,小點聲吧。我們都是可憐人,換誰都一樣,何苦呢。”
這些話多多少少黎憂都聽進去了不少,一時之間,內心竟然五味雜陳,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麼,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壞人。
“安靜安靜,有什麼好討論。”這時,兩個四十歲上下的男人站了出來,大聲呵斥道。
黎憂小聲對身邊一個約莫三十歲上下的的人問道:“這位大哥,請問他們都是什麼人?”
“哦,你是新來的吧?你們的事請我們聽說了,這事兒其實也怪不得你們,他連他們都不認識啊?我給你說,剛才那講話的,是武堂堂主百越庭,這倆呢,是帶我們入山的頭頭,左邊那個絡腮鬍須的叫百越吉,右邊那個凶神惡煞黑臉的叫百越歧。他們都練過武功,現在是武師境界,可別頂撞了他們,不然就慘了。”那男子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對著黎憂用嗓子眼兒的聲音,小聲解釋道。
看得出來,他們對武堂的人很是懼怕,黎憂很客氣的對著此點頭示謝。
一番安排過後,武堂給眾人分發了武器,各種刀槍棍棒,繩索斧頭,黎憂打聽得知,平日裡怕中眾人私自狩獵,是不允許有武器的。當分發到黎憂這裡時,黎憂被告知,新來的,沒資格獲得武器,先跟著學習,眾人的目光再一次看向了黎憂,哪有讓人赤手空拳去跟狩獵的?這明顯的被針對,都唏噓不已,但沒人幫他開口,黎憂初來乍到,自然不敢頂撞。
“你,走最前面,新來的,機靈點。”百越岐推搡了黎憂一把,示意道。
黎憂知道,這種情況下,自己最好學乖點,不然倒黴的肯定是自己,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
一路向著東南方向進發,就這一條路一直向前,到也不怕走岔,大概走了四五個鍾,虧得黎憂體質還算不錯,並沒有喊累,路兩旁的林子也變得越來越茂密起來,時不時的幾隻叫不出名字的鳥雀撲通通飛出,從豔陽高照到這裡的烏雲密佈,眾人都開始變得嚴肅了起來,剛才路上的說說笑笑已不復存在,聽他們說,這裡常年都是烏雲密佈,好像北河三已經忽略了這裡,黎憂不懂,為何這短短几十里的路程,氣候卻是如此不同,這還只是外圍,還不算進入了莽荒森林,前幾日聽黎靖遠說起還有些不信,今日算是眼見為實了。
“小子,你先等等。大哥,今天情況不對啊,我們要不要等等在進入?”黎憂依然走在最前,帶頭的兩人就在他的身後,這時百越岐喊停了黎憂後對著百越吉說道,一臉的凝重。
百越吉思索了片刻,前後忘了一眼,小聲道:“今天是有些反常,平日裡,雖說不見陽光,可也不至於這麼暗淡,但是你別忘了,我們今天可是有其他任務的。危險是危險,我們小心一些吧,別耽誤了事請。或許不用我們動手呢?”
“頭領,我們歇歇吧,今天有點不對啊。”這時,又有一位中年男人走了過來,手拿鋼叉,拱手對著兩人道。
帶頭兩人對望一眼,百越岐對此人道:“無礙,我們兄弟倆比你六識敏銳,你~不用擔心。繼續趕路。”說完一招手,一行人繼續往深山密林深處進發。
又走了半個時辰左右,黎憂被周圍的氣氛壓抑的也有些喘不過氣來,前方的路也越來越窄,幾乎已經沒有了路,但出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裡,他並沒有開口,他知道,這兩人並不會同情他,如果他被對方找到藉口,那回去對雲莫他們怎麼交代?家裡兩人還指望著他。
正當這時,先前在武堂門口和黎憂交談的男子快步跑了過來,對兩人道:“兩位頭領,你看著前方就快沒有路了,還是讓我走前面吧,這小子又沒有經驗,如果遇到突發情況,肯定應付不過來,到時候被野獸咬了吃了,就會有人說您不會用人,讓新來的帶路,回去反而有損兩位的名聲。”
兩人對視一眼,想想也有些道理,萬一突發情況不能及時預警報告,導致眾人損傷,那回去也的確不好交代,畢竟探路關係到所有人的安全,此次百越庭只是暗自吩咐,是要教訓黎憂,但是要儘量保證其他人的安全。像上次黎靖遠殘廢,他們回去被扣掉了十天的物資,受傷可致殘或致命是完全不同的,畢竟石溪村還要靠他們。
“那你們兩人一起走前面,帶著那個小廢物。”百越岐冷哼了一聲。
“多謝大哥。”黎憂自然明白,此人是在幫自己,在和後方拉開了幾十米後,小聲對著此人說道。
那人嘿嘿一笑,回答道:“不用那麼客氣,叫我雲山就行,十五年前我第一次進山也有人幫了我,不過我就沒你那麼好運氣了,被他盯上了。”
雲山邊說邊走,順手在路旁給黎憂砍下一根木棒:“給,拿著,你這兩手空空,倒像是觀光旅行的,別以為他們心疼你,才不讓你拿武器重物,關鍵時候,這可都是救命的。”
黎憂再次道謝,雲山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提醒著密切注意周圍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