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書房,陳群邀請甄逸隨意坐下,等甄逸和甄儼坐下後,才發現書房裡還有一個人。
陳群拍了下額頭,“哦,這位是拙荊,夫人,快來見過甄伯父,和賢弟。”
衛敏放下茶具,款款走到甄逸前,行了個禮,“衛敏見過伯父,叔叔。”
“呵呵,好,好,快快請起。”甄逸呵呵一笑,示意衛敏起身,衛敏謝過後,回身拿了茶杯過來,在甄逸甄儼座位旁個放了一杯,“伯父,此乃河東新茶,請伯父叔叔品嘗。”
甄逸微笑點頭,示意衛敏不必客氣,衛敏又行了一禮,然後退出書房。
陳群也回到座位上,把書本收拾一下,拿起茶杯也品了一下,甄逸有事而來,大家都是聰明人,明人就不必說暗話了,喝了口茶後,甄逸直接開門見山道:“不瞞賢侄,此番老夫前來叨擾實是有事相求。”
陳群一樂,甄家家財萬貫,何況在這個可以用錢買官的時代,還有什麼事需要他陳群幫忙的,不過陳群還是笑呵呵的對甄逸說:“伯父,您是家父好友,有事您盡管直說,小侄能幫的盡量幫忙。”
甄逸難得尷尬了一下,咳了一聲,正色道:“賢侄,你是河東太守,此事也需跟你說一下,前番在冀州,戰亂紛爭,亂刀之下,焉得完卵,然而紛戰過後,雖然甄家不算鉅富,但也時常賑濟百姓,然而冀州州牧卻時常咄咄逼人,甄家在冀州實在住不下去,恰巧鎮北將軍路過中山,鎮北將軍手下軍師郭奉孝給老夫出了一策,說河東富足,如果舉家搬遷,前往河東,能避災兵之禍,老夫深思,不如一博,便帶著全家一百多人,全部搬遷到此,然而,我甄家初來,不懂河東規矩,所以今日一到,便想先來賢侄這裡請教一下。”
陳群聽完,點點頭,這些在陳湛送來的信件裡也有提及,陳群早已安排妥當,成竹在胸,便笑道:“呵呵,伯父不知,河東其實無甚規矩,只要你不犯法,任何人都可以在河東居住,然而,還是需要注意幾點的,第一,也是最重要的,每家家丁不得超過五十人,這點需要伯父仔細考慮。第二點,小侄待會會送伯父一本冊子,裡面詳細的說明瞭河東行商的規矩,伯父放心,在河東行商,政策寬厚。第三點,這個是小侄同同僚商議的結果,第三點也希望伯父不要聲張,河東如今基本就只有衛家,衛家家主衛仲道也是按照河東規矩行事,只不過,河東商業基本有五成在衛家控制之下,伯父想要插手,卻是不易,衛家主行鹽利,這一方面也是鎮北將軍默許的。”
甄逸點點頭,表示瞭解,甄儼則驚奇的問道:“這,鹽利竟然會交於商家?”
陳群呵呵一笑,緩聲道:“不瞞賢弟,鹽利自來便在衛家手裡,當年伯約任河東太守時,也沒去插手,不過,當年的衛家家主衛茲攜帶了九成的家産離開了河東,新任家主衛仲道勢單力薄,主動讓出了五成的鹽利與太守府。”
甄儼倒是驚奇,甄逸也是驚異不已,但是還是面色如常,有些事不是可以用常理度之的,對於遷入河東,他倒是多了些許期待。
兩人又商談了許久,最後雙方才滿意的散場。
“天色已晚,老夫就不打擾賢侄了,先告辭了。”談得差不多了,一些具體的可以日後再慢慢談,不急於一時,甄逸也就起身告辭了。
“既如此,那小侄送送伯父。”陳群起身,送甄逸出去。
到了大門口,甄逸停下腳步,對著陳群說道:“賢侄留步,到這裡就行了。”
陳群也不矯情,便拱手道:“嗯,河東並無宵禁,伯父盡管放心,對了,家父明日正好要回家一趟,明日小侄便帶著家父前去伯父住處拜訪,敢問伯父在城中可有找到住處?”
甄逸呵呵一笑,“嗯,倒是很久沒見過元方兄,老夫今日投宿醉仙樓,正準備過幾日在去尋一住宅。”
得知甄逸住處後,陳群才深深一禮,“既如此,那伯父慢走。”
“告辭。”
“告辭。”甄儼也對著陳群行禮告辭。
噠噠噠,一輛馬車緩慢的行走在大街上,車夫悠悠的甩著馬鞭,控制著馬速。
甄逸父子於馬車之上閑聊。
“父親,看起來太守也並不是簡單的人啊。”甄儼如是說道,今天他算是開了眼界了,自己在中山也自詡算是才子,聰明伶俐,然而,在陳群面前,他就像個小孩。
“呵呵,儼兒,陳文長在河東官場侵淫多年,早已不可以常人度之,若是以後要跟他打交道需得小心著些。”甄逸也知道陳群不簡單,但是河東政策確實讓他感覺到甄家重新崛起的希望,在這裡,並不歧視商人,甄逸有把握,也有信心。
“嗯,孩兒知曉了,父親,孩兒準備過幾日看看能不能去河東書院就讀。”應了聲知曉,甄儼又說突然道。
甄逸笑了笑,自己的兒子他哪裡會不知道,“嗯,若是你想去便去吧。”
衛仲道,當年衛家家主的嫡次子,他的大哥是衛茲,父親是衛誠,在陳湛還沒入主河東的時候,衛誠便已經去世,後來衛家是衛茲做家主,衛仲道自小體弱多病,衛茲當家後,更是嚴重到要淪為讓別人攙扶的境地,後來,陳湛入主河東後,對世家大族大開殺戒,衛家雖然未受波及,但是衛茲卻整日心驚膽顫,最後,經過家族決定,衛茲帶著衛家八成的家産,所有能變賣的都變賣,除了老宅子和河東的鹽利無人敢收外,都被賣個精光,然後不知去向。
後來,有人說曾在東郡看見衛茲,傳言雖然如此,但是,被家族一致決定拋棄的衛仲道獨自一人守著家族的老宅,剩下一個侍女在照顧,身無分文,侍女每日也是含淚度日,飯都好幾天吃不上,更別提買藥抓方。
“春兒,你還是離開吧,找個好人嫁了,我命不久矣。。”衛仲道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對著旁邊端著水準備喂他的侍女說道。
那個侍女是個啞巴,不能說話,只能含淚的搖搖頭。衛仲道喝了口水,虛弱的抬起手,摸了摸那侍女的臉,她才十六歲,正是女大當嫁的年齡,卻要守著自己這個病秧子,如果可以,真希望自己早點死,這樣就不會連累到這個善良的姑娘。衛仲道心思單純,在以前,他只知道讀書,就像個書呆子,在跟蔡邕的時候,他跟陳湛的感情是最好的,因為陳湛經常帶他出去見市面,也經常帶他去打獵,經常說一些從沒聽過的道理給他聽。
然而,這一切都變了,在衛茲走後,衛仲道才得知,原來自己這一身的病,都是拜大哥所賜。
砰,衛仲道房門被人開啟。一個年輕人進來後,瞬間皺著眉頭,揮了揮手,散了一些濃厚的藥味。
侍女春兒嚇了一跳,她以為是要來對衛仲道不利的,連忙跑到那人面前,跪下後不住的磕頭。衛仲道心急如焚,就算死,他也斷然不會受此等侮辱,努力地想坐起來,卻發現自己竟然一點都動彈不得。
“春兒,快起來。”這個聲音很暖和,好像在哪裡聽到,春兒想著,而床上的衛仲道卻眼睛一亮,原來是他,他終究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