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兩人一陣鬧,王敘怠懶地趴在案上,看著門口,嘆了口氣。童墨粉紅菲菲的臉上彷彿渡了一層蜜,又問:“敘姬是在想殿下麼?”
“我怎麼覺得應該是他在想我呢!”王敘繼續想翻著白眼,傲慢地道,看童墨一副不相信的神情,只得懟她:“你今天狀態不對啊,思春了吧?”
“什麼呀,奴婢是替你高興呢,昨日殿下本來應該在正殿歇息的,結果還是忍不住跑咱們這裡來了。我聽紫蘿說,瓊姬把鏡子都摔了,葵君勸慰了半宿。我說,本來殿下喜歡的就是敘姬你,如今她分位也比敘姬高,她還有什麼不高興的。”
王敘坐直了身,正色道:“這話可不能亂說,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奴婢知道分寸。”童墨小聲糯糯地道。
掌燈時分,劉昭過來了,他在她這邊用晚膳。
漢時,吃飯都是分餐制,王敘喝著粥,只挑撿自己食案上的幾樣素菜吃著,坐她對面的劉昭輕聲道:“你不是月事來了麼?多吃點肉。”說著給她夾了塊自己碗中燉肉。
不曾想過當朝太子竟當眾跟她這個小婦人談論大姨媽,她一臉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劉昭不以為意,催促道:“快吃!”
旁邊有侍從伺候,不吃太不給他面子,王敘無奈夾起燉肉吃著,依然是無精打採的樣子。劉昭問她在想什麼。
王敘搖頭說,昨晚沒睡好,只想著能早點睡一覺。
劉昭聽出了她的逐客之意,卻並不在意,反而道:“你上次為我彈奏了一首琵琶曲,我甚喜歡……你可有什麼想要的禮物,我送給你。”
王敘仔細想了想,搖頭道:“沒有想要的禮物。不過想要實現的心願,倒是有一個。”
“說。”
“我想拜椒房殿的樂典百子棋為師,我長琴彈奏的不好,想跟他學藝。”
劉昭胃口奇好,吃罷飯,又喝了肉湯,他沒有拒絕王敘的請求,答應幫她去問問。王敘偷偷觀察著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今晚在哪兒安歇呢?”
“你認為呢?”
“臣妾不是來大姨媽了嘛,不方便伺候,殿下不如去姐姐那邊,還能好好歇息……”撒嬌的語氣,彎成新月的眼,讓劉昭不免淡然一笑,他放下湯碗,語氣清冷:“我今日還有事需處理,因從沒跟你單獨用過膳,所以才過來陪你,別想太多。不過……把被窩暖好,我若是想來,誰也攔不住。”
噎得王敘無話可說,且左右都有人,王敘也不敢太造次。用罷晚膳,漱口更衣,劉昭便先回含丙殿了。
當然,那晚劉昭沒再過來,連著幾日不見其身影。
是日,乃趙昭儀四十歲壽誕,因在孕期,不宜操勞,一切從簡,唯有趙飛燕在椒房殿設午宴慶賀。宮中眾妃嬪、太子姬妾及內命婦等不過二三十人,先到昭陽殿為趙昭儀祝壽。
趙昭儀已經懷胎八月,依然保養得體,看不出絲毫的臃腫,神采奕奕地坐在主位上,接受眾命婦的禮拜。
禮畢後,眾人各自前往椒房殿參加午宴。
已然深秋時節,因陽光和暖,氣溫也只是微涼,道路兩旁的樹葉已經爬滿了斑駁的紅黃兩色,一陣風吹來,瑟瑟飄落,而遠處山上,漫山遍野的嫣紅,像極了宮崎駿漫畫裡的秋景。這讓王敘忍不住放慢了腳步,她現在所擁有的,便是這用不完的無所事事的時光。
因是正經的皇室家宴,王瓊身為太子正妻,坐在了僅次於皇後和趙昭儀的上座,而王敘則與班息等人坐在最末尾的席位上。
這正合王敘的心意,因今日百子棋將在這下首的樂臺上奏樂表演。
椒房正殿,黑木地板,粉黃色花椒牆面,配以同色屏風,點綴著同是同色的紗幔,簡潔溫馨。午宴尚未開始,殿上中央正在表演百戲雜耍,鼓點配樂,眾婦人或吃瓜看戲,或聚眾閑聊,或博弈對賭,好不熱鬧。
坐在王敘旁邊的班息,把自己案上的籌碼分與眾位家人子,優雅地端坐著與女官對弈,眼角時不時瞄王敘一眼,客氣卻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