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呂哥哥,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要是平時,他想必會輕飄飄的飛起來,可是此時,捱了一棒子,又被秀秀緊抱著,胸口卻悶得想咳,於是捂住嘴輕咳了幾下,口中一腥,抬手看時,手中點點猩紅血跡。
麻呂趕緊抹去,對秀秀說,“我們趕緊把姑母下葬了吧,我帶你走。他們抓不到你的。”
秀秀含著眼淚點了點頭。
這時管家來了,一瘸一拐的捶著自己的老腰,對坐在地上的秀秀和麻呂說,“夫人去時,留有書信一封,你帶著書信,與秀秀去北方的一座小城找伯父,他會收留她。”
秀秀擦幹淚水,轉頭看向麻呂。
管家轉身對麻呂說:“你是秀秀的兄長,老頭子我年齡大了,家中還有妻小,小姐就交給你了。我已找好了人,給了幾個銅板,下午便讓他們抬夫人下葬。你們再休息一晚,明早就啟程吧。”
“是。”麻呂強忍住想咳的沖動,沙啞著說。
這夜。
便是在這個宅子的最後一夜。
又是一明朗的夜,星星還是那麼亮,可是他們面前的路卻漆黑一片。
也是這夜,麻呂每每剛入睡一會兒,便被痛醒,或者睡著睡著便感覺一股腥味湧上來,把自己咳醒。
到早上秀秀來喊他時,他反而比秀秀更加虛弱。為了不讓秀秀擔憂,他一直這麼強撐著,以十足的精神應對,可是越是這樣,他覺得體內的力量流失的便越快,他沒有辦法,若是秀秀知道他也快不行了,那她一定會很難過的。
麻呂計劃了一下行程,順便給自己留下充足的休養時間,這才安心。他懂,要保全秀秀,首先要保證他不能倒下,至少現在不能。
於是對秀秀說,“我還有些銀錢,這裡是不能再呆了,那幫人指不定何時會回來,我們先出去找個城裡偏僻的店住下,待找到一個腳力好的馬車再趕路……”
秀秀一聽是這個道理,便答應下來。
這兩日,麻呂白天休息,傍晚才敢出來,大概是休息的好,咳血也漸漸變得輕微了。
就在他覺得自己能慢慢好轉甚至痊癒時,可怕的現象發生了——
那日,他去尋馬,看到一老人便去問路,老人什麼都沒說,怪異的瞧著他,之後便消失了!
他似乎感覺到了老人不是正常人,慌亂之下驚醒,自己卻在旅館的床上躺著,額頭上全是冷汗。
晚上,他上茅房,卻聽到兩個年邁的聲音在對話——
“兄臺,你可有什麼遺願?有的話可去尋那沉夢公子,據說他能通鬼神,也可助你了心願啊。”
“不不不,我膝下兩兒一女,他們都十分孝順,各自生活得很好,我可以安心的去了。”
麻呂聽到後過去檢視,反而連人影兒都不曾看到,訝異之下,清醒,又是在夢中。
此刻,他忽然想到了以前聽一起住的下人聊天講故事,似乎人在將死之際,魂魄已經開始隱約離體了,自然是可以看到自己的同類——鬼。
這個想法把他嚇了一跳,去拿水杯的手一抖,卻把茶杯打翻在地。
秀秀聽到動靜闖進來,他故作鎮定的說,“這兩天可能太累了,有些迷糊,不小心碰翻了水杯。”
秀秀也沒起疑心,幫他把摔碎的水杯收拾好,與他一同坐在床上,抱緊他,說:“麻呂哥哥,我只有你相依為命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麻呂紅了眼眶,想不到長這麼大,他的第一個承諾,也是對他最重要的人的承諾,就要成欺騙她的謊言。
“麻呂哥哥,你怎麼哭了?你別哭呀,你若是感動,就永遠陪在秀秀身邊好不好?”秀秀看著麻呂,說著這番話,自己也濕了眼眶。
其實,她也早已對麻呂……
他日日陪伴著她,對她溫柔呵護,恐怕是塊石頭也會被融化的吧。
第三日,四日,麻呂依舊傍晚出去,終於找到了一匹腳力好的馬,而除了找馬外,他還到處打聽有沒有名為沉夢的人的住址,然而,並沒有。
就在快要絕望的時候,他突然想起那野鬼曾說沉夢上仙能通鬼神,便日夜祈禱,希望上仙能聽到,希望上仙能幫幫他。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在第四日夜裡,他來到了沉夢的住處,推開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