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趙杉詫愕之際,楊秀清已做出縱馬飛馳的架勢。向牽馬的護兵要過韁繩握在手裡,另一手將她摟定。而後兩腿馬肚上一夾,那馬便撒開四蹄,一徑狂奔而去。一氣跑了五六里,速度才稍稍降下來,卻已把猝不及應的護從們都遠遠甩在了後頭。
趙杉驚詫之間,受了這顛簸,睏意雖消了大半,胸口卻突突亂跳得緊,口中深吸著氣嗔怪道:“怎麼不言語一聲,就做這一路瘋跑,把人的魂都驚掉了。”
“你的膽子何時這樣小了。”楊秀清攏了攏馬韁,待馬走得緩了,又道:“那次武試,要不是林啟容生出事來。我本還想著讓你跟翼王上場。讓你跟我比騎術,讓他跟我比刀劍。你說這樣比下來,我的勝率有幾成?”
趙杉撇撇嘴,道:“一成沒有。”
楊秀清哈哈大笑:“要是我問翼王,他最少也得說有八成。”笑罷,拿眼睛將她從頭到腳掃了一番,道:“除了陳阿林,李以文他們哪個不識你的面目不知你的身份,何需還般喬張做致?”說著,便伸了手去扯她包在頭上的紅布,被趙杉將手一把按住,道:“你忘了李世賢告罪時說的話?”
“賠罪討饒的言語計較什麼。”
“嚴禁帶攜無職銜軍籍者出入營防要地。這可是軍中鐵律。我可不想叫人背後議論什麼‘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可你如今這副打扮,叫人見了,就不會出惹出風言風語麼?”將嘴巴湊到趙杉耳邊,道:“我可不想被坊間訛傳有什麼‘龍陽好’‘短袖癖’。”
趙杉聽了他這言語,登時臊得脹紅了臉,一把扯去頭上的紅布。因扯得急了,髮髻也被帶得鬆散開來,如緞青絲披散在肩頭。
楊秀清一手握住馬韁,一手攏著她的頭髮,道:“回京之前,就別梳鬢盤髻了。要梳就在頸後鬆鬆的扎個辮子,就像早些年在平隘的時候。”
迎面一騎快馬飛馳而來,趙杉從來人衣飾並系在胸前的包囊上辨出是專職傳遞機要訊息的信兵,忙輕聲對楊秀清道:“讓我下去。”
楊秀清勒住馬韁,擁在她身前的手卻動也不動,問信兵:“可是翼王差你來的?”
信兵朗聲答個“是”字,翻身下馬,解下包囊,雙手捧了遞上。恰逢護從們追了上來,楊秀清讓傅學賢將匣包囊接了,問那令兵說:“京中如何?”
信兵跪立,回道:“一切都好。翼王請示殿下何時回京?”
楊秀清道:“告訴他,我要在此盤桓幾日。等歸期定下,自會遣人先行報知。”
信兵應聲起身,飛身上馬,揮鞭打馬,一道煙似的走了。
楊秀清讓傅學賢解開背囊,指著裡面塞得滿滿的疏本信札,問趙杉:“疑心可消了?”
趙杉自是知他所指,淡淡一笑道:“一切在你,我原沒有這心那心的。”
“你的心便是我的心。”楊秀清說話間,伸手在她手上握了一握。
那力氣不大,趙杉卻覺心頭一顫。儘管,她心裡早已認定與他的靈與肉體與魂融為一體,但聽了他這句表露相似意願的言語,仍使她心潮澎湃感動莫名。
她心裡陡然生出一個念頭:“是不是該為這感動改變些什麼?”這念頭讓她糾結百轉困擾不已,因為,她著實不知從何處變起。
之後的兩三日,便是悶在屋裡翻閱石達開差那信兵送來的疏本信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