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他要過來嗎？”
一輛黑色的奧迪車停在我們旁邊，走下來一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男子，跟智皓打過招呼之後，開始一趟一趟的搬運那些行李，那些營養品和老家沒有的各種水果吃食在他手上像空袋子似的，我們樓上樓下的跑了很多趟，他三下兩下就搞定了，和智皓一起跟我揮手告別。
剛走到樓下大廳上衣兜裡的電話一直抖個不停，清子的名字在螢幕上閃呀閃的，突然不太想接。
“姑娘你手機在響。”我盯著衣兜裡忽明忽亮的螢幕，被旁邊的清潔阿姨突然的聲音嚇了一個激靈，摸出手機，逃也似的按了電梯。
“清子啊，是想讓我去你家過年嗎？”我笑嘻嘻的問。
“我買了你上次說好喝的酒，你來嗎？”電話那頭的清子似乎在忙，能聽到切菜的聲音還是帶水的菜下到油鍋裡的聲音，身邊似乎有阿姨一直在叫著她的名字，找什麼東西。
“上次被那麼多人罵，我可不再喝了。”她那邊還是亂哄哄的一片，似乎沒有聽到我說什麼。“智皓走之前給我準備了很多吃的，你就放心吧，過完年我們再聚，我進電梯了。”
“曉南，你是不是......”電梯開門的聲音成功的把她沒說出來的“騙我”兩個字給堵了回去。“那好吧，年後聚，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原本略顯擁擠的客廳，因為少了一個人和一大堆行李寬敞了不少，電視裡面迴圈放著往年的春晚小品合集，長這麼大一直不覺得小品有什麼好笑的地方，爸爸和曉北像跟我作對似的不僅要看，還每次都笑的前仰後合的。
“海燕啊，你可長點心吧。”宋小寶再一次再電視螢幕裡說著這句話的時候，我居然笑了，雖然仍舊不知道笑點在哪。
在我和智皓生活的那個小縣城裡，大家都是暗自比著誰家年三十的午飯更早更豐盛，桌子擺滿各種美好寓意的菜，豬肉必須豬頭豬尾巴豬腳豬背還有內髒齊全寓意：有頭有尾，十全十美，還必須有魚，寓意：年年有餘，還必須有糯米做的麻圓，寓意：團團圓圓。做好了，吃飯之前一家老少帶著紙錢和鞭炮到祖先的墳上祭拜，然後在回家在自己家的院子裡放一串鞭炮，宣佈開動，誰家先放誰家就倍兒有面兒似的。
為了爭得這份榮譽，很多人家頭天晚上就開始收拾，也有些家庭年三十的早上都不吃早飯的，早早的起床就開始做午飯，早飯午飯一起吃。
午飯之後，小孩子由媽媽帶著大掃除，毛筆字寫的好的老人會在院子裡搭一張寬寬的桌子寫對聯，幫自己家裡寫也幫不會的人家寫，身高夠了的兄長或者父親再把這些對聯貼到門的兩邊。忙忙碌碌一下午，天快黑的時候，一一沐浴從裡到外換上幹淨的新衣裳，將髒的全部洗掉，汙垢留到新的一年不吉利。
簡單的晚飯之後，就是各玩各的，打麻將或者看春晚，大人在這一天不會限制小孩子做什麼，只要在自己家裡什麼都行。我十幾年沒有參加過年三十晚上的活動了，早已記不太清會做些什麼，只記得從曖昧不清的頭一年到確定關系的十二三年裡，都是抱著電話睡著的。年初一的早上手機上總會有一條未讀簡訊寫著：晚安，愛你。
梁智皓：我到家了.圖片圖片圖片圖片圖片......
電視裡的小品集合居然已經放完了，原來一覺睡了這麼久啊。
智皓的圖片裡有媽媽切菜的，爸爸貼對聯的，還有無數張自己跟家裡各種美食及中華田園犬的合照。最後一張違和的圖片是高中學校破舊的大門，從門外都能看到裡面的光榮榜曬，那上面記錄著從這裡烤上本科學子，我和梁智皓當年都在榜上，為這事她興奮了足足一星期逢人就說，聽說現在升學率一年比一年高已經變成考上重本的才有資格上榜了，我們的名字應該也早就被新人替代了。
我：你回學校了？
梁智皓：幸好老孃是九年前畢業的，不然連這個榜都上不了
我：回學校參加同學聚會？
梁智皓：相親。
在陸川出現之前，我覺得梁智皓是那種接近足她標準的人無論是誰都有可能會閃婚的人。他除了年齡不符合之外，其他方面可以說是完美符合，並且還多了一顆愛她的心，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正是這顆愛她的心，讓自信的她不那麼自信，糾結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