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苭卿再次看向了鏡子中的自己,確定自己從頭到腳無一處不妥帖後,她才舉步走出了寢殿。
九重宮闕深深,一切都與前世重合。
紀苭卿繡鞋踏在宮中冰冷的地面上,只覺得地面的寒意順著腳底直直鑽入肺腑。
看著宮人那一張張謹小慎微的刻板面容,紀苭卿心中無比慶幸自己早已逃出生天,再也不必被困在這囚籠之中做金絲雀。
仁壽宮殿內,太后高坐上首,她的那雙眼睛似能洞察人心般,將跪在地上的紀苭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你就是紀家的二小姐?”太后緩緩開口問道。
紀苭卿雙手平放於額頭,規規矩矩的行了禮:“太后娘娘萬安。”
原以為這位紀二小姐只是紀家不受寵的次女,禮儀規矩未必能學得多好,可今一見,太后竟覺得驚為天人。
不卑不亢,不驕不躁,面上不露悲喜之色,一襲白衣素淨淡雅,倒是個極其有分寸的人兒。
“你起來吧,不論怎麼說,你也算是哀家的兒媳了。”太后收回了目光,話音裡還帶著幾分惆悵悽然。
無論如何,白髮人送黑髮人都讓她肝腸寸斷。
長嬤嬤搬來了椅子,紀苭卿規矩落座。
她前世在宮中不少和太后打交道。
她初入皇宮是以官女子的身份,比起宮女來也差不了多少,想要在後宮活著,就必須得有靠山。
於是紀苭卿便想方設法接近了太后,討得了太后的喜愛,從那以後她才算真正在宮裡站住了腳。
“斯人已逝,長者節哀,端王殿下在天之靈也不忍心看太后娘娘過於神傷的。”紀苭卿寬慰道。
太后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她從手腕上取下了一隻碧璽流光鐲。
這鐲子色澤溫潤流光溢彩,乃是世間不可多得的珍品。
太后示意紀苭卿過來,紀苭卿依言走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牽起了紀苭卿的手,將鐲子戴到了她的手腕上,道:“紀二姑娘,你是庭風明媒正娶的妻子,只要你能守好規矩,不做出格之事,哀家自然不會虧待你的。”
太后這句話裡,顯然是在介懷那婢女的誣告。
雖然是誣告,但也影響了太后對紀苭卿的第一印象。
紀苭卿則揚起一抹大方得體的笑容,道:“太后娘娘,雖然殿下不在了,但妾也會替殿下照顧好您的。”
她說罷,也將自己從王府中帶來的盒子開啟:“想來太后娘娘近日諸多疲乏,未能好好休息,妾不才,親手製作了一隻清心安神的香囊聊表孝心。”
她從盒子裡拿出了香囊,遞給了太后。
太后接過香囊輕嗅了一下,只覺得連日來昏沉沉的腦袋登時清明瞭幾分,心中的鬱結也疏散不少。
太后越看紀苭卿便越覺得滿意。
若庭風活著,或許也能與這位紀二小姐舉案齊眉,做一對恩愛夫妻。
紀苭卿心思靈巧,知道不能讓太后一看到她就想起“死去”的端王,便尋了許多有趣兒的話題,與太后天南地北的暢聊起來。
長嬤嬤越聽越心驚。
太后心思深沉,從不輕易對生人流露笑容,可卻被端王妃三言兩語逗弄得哈哈大笑,一掃連日以來的陰霾。
這位端王妃果然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