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們說的是役制和鐵政,你別顧左右而言他。”
“好,先說役制。我怎麼破壞役制了?”
“朝廷規矩,每年三丁出一丁,服役一個月。鐵礦的民夫,便是服役的百姓。既然是服役,當然是自帶工具,免費勞動。你非要給民夫發工錢,這不是破壞朝廷役制是什麼?”
“朝廷為何要制定這樣的役制,你可想過?”孫維梁反問。
“這還不簡單,當然要他們為朝廷幹活啦。”
“可是活幹不完怎麼辦?”
“增加民夫,再大的活也乾的完。”
“這事你魯成業真沒有發言權。”孫維梁笑道,“張礦監,你說說,我來之前,礦上的民夫情況。”
張正剛苦笑道:“大人們辯論大事,我等小吏,不好摻和吧?”
“你只說出事實,誰讓你摻和了?”孫維梁眼睛一瞪,不怒而威。
張正剛縮縮脖子,老實的說道:“孫大人來之前,為了趕工,每天平均要有一百多人被鞭打腳踢,每月有十來個民夫死在礦區。”
“鳳山鐵礦的民夫,不過四百左右,每天因幹活慢被鞭打腳踢就要上百。這個事實,說明我們的礦監、礦頭已經盡力。民夫承受如此重的體罰,產量卻仍然上不去,說明我們的民夫也已經盡力。活還是完不成。魯成業,你倒是說說,該怎麼提高產量?如你所說增加民夫?還是宰了他們另換一批?”
“這。”魯成業有些語塞。這問題他如果能解決,還輪得到孫維樑上鳳山鐵礦嗎!
孫維梁卻不準備放過他,趁勢說道:“你自覺自己義正辭嚴,不過是這般想:產量既然無法提高,那就不用提高。是朝廷的軍令不顧下面情況,強行給地方出難題。我們可以據實向朝廷反應。反正天下是朝廷的,天塌了有朝廷個高的頂著。你們這些做官的,只要盡職盡責就夠了。在你這裡,一絲不苟的遵守朝廷定規,就是盡職盡責。
我與你不同,我看到的是朝廷當前面臨的巨大外部威脅。此次宋遼大戰,若再次敗北,那我大宋國運,將岌岌可危。這是國運之戰,必須全力以赴。管他什麼成規,只要妨礙備戰的,可一律無視。
我能夠無視役制和鐵政成規,敢於打破成規,正因為我站的比你們更高。而你,不過眼光及於本身職責所在的井底之蛙,卻跳出來指責我為國為民的舉措,看在你年老昏庸,我不與你一般計較。若你還執迷不悟,我不介意讓侍衛進來,請你出去!”
魯成業氣的只翻白眼,只說不上來。公仲同替他解圍道:“魯老且安坐,聽我一言。”
孫維梁也跟著坐下,喝口茶潤潤口。他知道,這才剛開始,最終的那位賈旭吉還沒露面,這場論戰就遠未到結束的時候。
公仲同今天的扮相,是一身儒衫,綸巾羽扇,非常的儒雅。
“孫維梁,剛才你的話,大義凜然,在下聽了,也跟著熱血沸騰。好一派忠心為國的能臣作派!可據我所知,你這麼做,可不是出於什麼公心。你想的,是如何私家經營鐵礦,為你們孫家考慮。對此,你有何說法?”
對自己在鐵礦的說話外洩到公仲同耳朵裡,孫維梁沒有絲毫的驚訝。他既然敢當眾說這事,就不怕別人的詰難。
“這是公私兩利的好事,值得大力推廣。”
“鐵礦由朝廷專營,歷朝歷代皆是如此,不知你有何底氣,敢於挑戰這一‘成規’?”公仲同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