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起簾子,入到廳前,教李逵和安千諾在鵝項椅上坐定等候。
吳用轉過前來向盧員外施禮。
盧俊義欠身答著,問道:“先生貴鄉何處,尊姓高名?”
吳用答道:“小生姓張,名用,別號天口,祖貫山東人氏。能算皇極先天神數,知人生死貴賤。卦金白銀一兩,方才排算。”
盧俊義請入後堂小閣兒裡,分賓坐定。
茶湯已罷,叫當值的取過白銀一兩,奉作命金。
“煩先生看賤造。”
吳用道:“請貴庚月日下算。”
盧俊義道:“先生,君子問災不問福;不必道在下豪富,只求推算下行藏。在下今年三十二歲。甲子年,乙醜月,丙寅日,丁卯時。”
吳用取出一把鐵運算元來,搭了一回,拿起運算元一拍,大叫一聲“怪哉!”
安千諾就差點站起來鼓掌,演的好。
盧俊義失驚問道:“賤造主何吉兇?”
吳用道:“員外必當見怪。豈可直言!”
盧俊義道:“正要先生與迷人指路,但說不妨。”
吳用道:“員外這命,目下不出百日之內必有血光之災;傢俬不能保守,死於刀劍之下。”
盧俊義笑道:“先生差矣。盧某生於北京,長在豪富,祖宗無犯法之男,親族無再婚之女;更兼俊義作事講慎,非理不為,非財不取:如何能有血光之災?”
安千諾心想,看來這盧俊義還是個好人。
吳用改容變色,急取原銀付還,起身便走,嗟嘆而言:“天下原來都要阿諛諂妄!罷!罷!分明指與平川路,卻把忠言當惡言。小生告退。”
盧俊義道:“先生息怒;盧某偶然戲言,願得終聽指教。”
吳用道:“從來直言,原不易信。”
盧俊義道:“盧某專聽,願勿隱匿。”
吳用道:“員外貴造,一切都行好運;獨今年時犯歲星,正交惡限;恰在百日之內,要見身首異處。此乃生來分定,不可逃也。”
盧俊義道:“可以迴避否?”
吳用再把鐵運算元搭了一回,沉吟自語,道:“只除非去東南方巽地一千裡之外,可以免此大難;然亦還有驚恐,卻不得大體。”
盧俊義道:“若是免得此難,當以厚報。”
吳用道:“貴造有四句卦歌,小生說與員外寫於壁上;日後應驗,方知小生妙處。”
盧俊義叫取筆硯來,便去白壁上平頭自寫。
吳用口歌四句道:盧花灘上有扁舟,俊傑黃昏獨自遊。義到盡頭原是命,反躬逃難必無憂。
安千諾笑了笑,藏頭詩啊!盧俊義反…
盧俊義寫罷,吳用收拾運算元,作揖便行。
盧俊義留道:“先生少坐,過午了去。”
吳用答道:“多蒙員外厚意,小生恐誤賣卦,改日有處拜會。”
抽身便起。
盧俊義送到門首。
李逵拿了棒,走出門外。
安千諾起身,收拾了東西,突然又想到浪子燕青,怎麼沒有見到?
吳用別了盧俊義,引了李逵二人,徑出城來。
回到店中,算還房宿飯錢,收拾行李,包裹,李逵挑出卦牌。
出離店肆,對李逵說道:“大事了也!我們星夜趕回山寨,安排迎接盧員外去。他早晚便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