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畫能完成,奧拉夫一定會在畫的右下角寫上:4月7日,春,奧拉夫作於費登堡。
年紀輕輕的少年戴著鑲有孔雀羽毛和藍寶石的無簷帽,穿著金子做扣的絲衣。笑容滿面,對萬事無有畏懼的他還保持著成年前的最後那段叛逆時光——儘管唇邊已有了捲曲的絨須,但眉宇間仍有年少時的稚氣殘存。
“老師,我們一起去看看吧。”他把畫筆一丟,完全不顧禮儀尊卑,一手扯起一個,就把身旁的兩人強行拉著往弗蘭明妮卡的方向帶去。
“可是少爺,畫盤!”被拽的腳下一個趔趄的阿德米菈艱難的維持著手中調色盤的平衡,但她還是第一次做這工作,手指也沒點上膠水,晃動中,難免有用水化開的顏料濺起,灑落在少女的新衣和潔白的臉蛋上。
“沒關係,丟掉就好。”
奧拉夫嬉笑著一把奪過阿德米菈抓著的調色盤,隨手就丟入了湖中,驚的水下觀賞用的小魚兒紛紛逃竄,平白起了許多氣泡。
他毫不在意那塊調色盤和其中的幾色顏料在常人眼中的昂貴价值。奧拉夫雖然長的更偏向他那從薩馬蘭度省嫁來的母親,可該有的北地桀驁卻沒有一絲減少:“我們走吧。”
少年的話語輕巧,好似要見到的不是聞名遐邇的第五議席,而是一個與他的繪畫老師一般的普通人。
“你就是大法師?”雖然早有聽聞,但奧拉夫確確實實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位服務於皇帝座下的皇家法術顧問,世上有數的大法師。
他臉上本還猶帶輕蔑的輕快表情一剎那就統統不見啦!
心情瞬間陷入慌亂的少年領著其餘兩人的腳步也就一下子慢了下來,他磕磕絆絆的開口想要與弗蘭明妮卡見禮,一張嘴,臉紅的就像是個猴子屁股,往日裡時常和小夥伴們吹噓的勇氣也都跟個被戳爆了的氣球一樣跑的無影無蹤。他的雙手不由的背在身後,忸怩的閃躲著弗蘭明妮卡撇過來的視線,想看又不敢看,整個人糾結的不得了。
現在看上去,就連平民出身的阿德米菈都比奧塔里昂家的小子鎮定幾分。
少女只是在初時微微驚歎了一下大法師的美貌,她很快就恢復了正常,雖然話裡免不了顫音,可還是正常的與弗蘭明妮卡對上了話:“大人,我就是阿德米菈,您找我有什麼事?”
她說完,被身後隨行的侍女悄悄的退了一把,這才想起,趕忙急急忙忙的向弗蘭明妮卡做了個鞠禮。
但弗蘭明妮卡也不在乎一個人類女孩的恭敬,她直奔自己的目的而來:“聽說你的父母患上了瘟疫。”
明明她也知道眼前的幾人中有一位朗維德伯爵的獨子,可她卻彷彿視若不見一般的只對少女說話:“他們病的重嗎?”
這句話說完,阿德米菈的情緒也在一瞬間被弗蘭明妮卡引爆了。她激動的想要撲上來抱住大法師的小腿,但立刻就被見勢不妙的侍女眼疾手快的抱住了腰肢,兩人一次拉扯,便在地上跌倒。冰冰涼涼的地面隨之透過薄薄的裙衣滲入少女的尾骨,她打了個寒顫,明白自己剛才是犯了何等冒犯的錯誤,面上盡是一片絕望之色。
她不敢再往上爬,當即跪倒在地,眼淚汪汪的望向居高臨下的弗蘭明妮卡,哀求道:“求您救救他們吧!”
“求您......”
她哭著把額頭抵在縫隙間探出了青草的地板上,情緒激動之間,口中只剩下了兩個字:“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