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河之上,大橋之巔。
四百七十多米的高空,寒風刺骨,拂面如刀,雪花漫天,團團如席。張大山迎風而立,衣袍獵獵,不一會就眉發盡白,宛如雕塑。
下面辰河奔湧,川流不息,橋上車輛匆匆,穿梭如箭,遠處燈火通明,大廈林立,站在大橋之巔,聽耳邊風雪咆哮,將星城景色盡收眼底。這幾天發生的事就像夢幻一般,一幕幕掠過腦海,陡然間,張大山心中生出了無限的感慨:“善惡存乎一念,對錯豈在黑白。”隨後邁步走向另一端,給王策騰出了位置。
半分鐘後,王策單臂一撐,一個鯉魚打挺,猛地跳了上來。就在這時,一陣猛烈的寒風忽然捲來,將他們的衣物吹得噼啪作響。這種威勢,如同風中隱藏著看不見的鬼物,在拽著他們的衣服往下拉。若是一般的練家子,恐怕早就站立不穩,一頭栽下去了。但他們兩個卻紋絲不動,好似腳下生了根。
“王蒙呢?”王策跳上來就問。
“王策,你和你弟不同,你是國家的人才,我不忍心打死你。你走吧。”這一刻,張大山心中生出了強烈的惜才之心。他和王策本無冤仇,王策一看就是部隊精英,國家棟梁,正是年輕有為,建功立業之時,如無必要,何必拼個你死我活?
“少廢話,我弟在哪!”王策身為南部軍區第一高手,以不到三十之齡躋身易髓巔峰之境,更在十幾萬精英薈萃的軍區大比中,多年來未逢敵手,其信心可見一斑。
“可惜了。可惜了。”張大山連道兩聲可惜,顯得極為惋惜。
“你弟三人,三番五次想要害我,被我一刀一個殺了個乾淨。”張大山語氣很淡,可是隨著他的話語一出口,一股猛烈的殺機陡然間在大橋之巔升騰而起。呼呼呼的寒風,在兩人周圍怒嘯狂奔。
張大山話語一落,十根腳趾宛如牛筋般陡然抓地,繃得緊緊地,又猛地一落,瞬間鬆弛下去,隨著這一起一落,沛然難擋的巨力從他雙腳間驟然生出,與此同時,張大山小腿上的肌肉似鋼筋般炸起,大腿上的肌肉更是蟒蛇般竄起。他這一下墊步,腳趾牽動大筋,大筋帶動小腿,小腿連著大腿,筋肉一起爆發,節節貫穿,三股巨力擰在一起,簡直是猛虎伏地,巨熊撲擊。
張大山一墊步,再一跺腳,隨著他這一腳跺出,大橋之巔,巨大的鋼筋橫樑彷彿被重物猛烈撞擊了一般,發出宏大而綿長的嗡嗡爆響,恐怖的反震力從腳底傳遞了過來,藉著這股恐怖的反震力,張大山又一擰腰,全身肌肉條條擰緊、絞纏,然後陡然爆發。
轟!張大山雙腳在地上一踩,發出巨大的爆鳴聲,整個人如離弦之箭,一招“龍形大跨步”瞬間跨過十米的距離,雙臂張開,似雄鷹展翅,五指叉開如巨熊雙掌,根根呈青黑之色,似裹著一層鐵砂,帶著急驟的勁風,猛地轟向王策的面門和頸部。
這一下發勁,簡直是剛猛暴烈到了極點,十噸重的大梁都猛地一顫,似乎被撼動了一樣,十米的距離眨眼就到,甚至帶起了虛影。人未至,爆裂的勁風已撲面而來,如實質般打在他臉上,竟隱隱作痛。
“這種威勢!這種勁風!踏鬥布罡!”王策心中大駭。他怎麼也想不到,眼前這名斯文秀氣,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學生,竟然會是布罡境的絕世猛人!
武道九境:明勁、暗勁、化勁,易筋、易骨、易髓,先天內丹、步罡踏斗、打破虛空,其中每一個境界的差距都是巨大的。若張大山只是先天內丹境的天驕,那麼憑藉自己易髓大成的功夫,未免不可週旋一二,但眼前這人竟是內丹大成,已踏入布罡境的絕世猛人,那麼他萬萬不是對手。
步罡踏斗,可單手入白刃,幾乎無懼絕大部分的冷兵器了,全力出手時,勁風捲地,飛沙走石。單憑爆發力來講,已經站在了人類體能的極限巔峰,就算是打破虛空見神不壞的至尊神話也不過如此。
“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布罡境強者,這世間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就算是華夏四大兵王,與他相比,也要黯然無光。”王策心中在狂吼。
這時候,張大山兇猛爆裂的鐵砂掌已經轟了過來,這兩掌來得如此迅猛快捷,竟讓他生來不及抵抗之感!而且,身在四百多米高空,二人立足之所,不過是一條几寸粗細的橫樑,如何騰挪閃避?除了硬打硬抗之外,別無他法!
王策只覺全身雞皮疙瘩立起,渾身汗毛倒豎,脊椎似被狠狠地紮了一針般,猛地一縮!在強烈的死亡危機刺激之下,在張大山布罡境的高壓下,王策的精神高度集中,忽然,他眼中的世界陡然一變。
此刻,在他的眼裡,整個天地都消失了,厲嘯的狂風,漫天的雪花,四百多米的高空,在他的眼裡,統統消失了。此時此刻,他的眼裡,除了張大山的鐵掌之外,再也沒有任何的東西。
忘我之境。拳術至高三境中的第一境,也是薛顛所說的:“一動手,心裡除了這事,沒別的事”。
此時此刻,在四百多米高空的死亡威脅下,在張大山鋪天蓋地、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暴壓之下,王策的武道境界,在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濃烈昇華,他踏入了練武之人夢寐以求的忘我之境。
一踏入忘我之境,張大山的鐵砂掌似乎變慢了,他終於有了反應的時間。王策左腿陡然向前一趟,右腿猛地跟進,藉著這股向前的勁道,左臂從身後狠狠甩出,發出啪嘰爆響,左拳成捶,一招“進步搬攔捶”猛地轟在張大山的鐵砂掌。
轟!二人拳掌相交,發出震耳的肉搏大響。蹭蹭蹭!王策一連退了幾步,才穩住了身體。
張大山墊步、擰腰、出拳,把全身的勁力都擰成一股繩,打出猛烈一擊,踏入了布罡境,以雄鷹展翅的手法,發出兇狠毒辣的鐵砂掌,一下就把王策打得連連倒退。
二人拳腳相撞,張大山雙掌驀然下壓,格住王策雙臂,雙腿陡然一墊,整個人騰空而起,雙腿猛地踢出,似馬蹄踐踏,踏向王策胸膛。他這一下變招又快又急,兇狠毒辣,使的是形意殺招“飛馬踏燕”又叫“鷹擊馬踏”。
這一招中,燕形鷹形乃是虛招,拿來投石問路的,後面的馬形才是隱藏的大殺招。但要是不管不顧,或者應變不及,燕形鷹形立刻就能化虛為實,一擊斃命。要是管了,那就是引蛇出洞,剩下的馬形立刻就會踐踏而出。真的是兇狠毒辣,令人難以提防。
王策一感覺張大山的手上勁道變化,就知道要遭。果然剛站穩,就見張大山騰空而起,似一匹奔騰的烈馬,雙腿帶起陣陣寒風,猛地朝自己胸膛踐踏而來。
這時候,他雙手被隔,空門大開,又處在大橋之巔,無處騰挪閃躲,情況十分危急。卻見王策猛地向後一倒,呈四十五度後仰,十根腳趾大筋鼓起,緊抓橫樑,千鈞一髮之際,躲過了張大山的鷹擊馬踏。
張大山形意殺招一空,在半空中在強提一口氣,猛地拔高兩寸,膝蓋彎曲,變成一面又尖又猛的鐵盾,對著下方的王策就撞了過去!同時雙臂展開,又化為鷹形,雙手成爪,五指青黑如墨,猛地抓向王策兩側頭顱。張大山這一下變化,自高空撲擊,由鷹馬踐踏化鐵盾膝頂,再接凌厲鷹爪,就算是個鐵人都要被鑿出兩個洞來,,而且這時候,王策招式用老,勁已到頭,已無法閃躲。
好個王策,見張大山來勢兇猛,自己遠非對手,頓時當機立斷,一個懶驢打滾,猛地從四百多米的高空跌落下來,人在空中,雙腿一蹬,踩在鋼筋上,身似離弦之箭,朝下方的辰河直墜下去,想為自己掙得那一線渺茫的生機。
“這王策是個人才,可惜了。”張大山不停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