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聲音規律,不像是老鼠弄出的動靜。
她四下看看,前頭路過幾個行色匆匆計程車兵,並沒有人往這邊來,也就沒人注意到倉庫裡的響動。
軍營裡的日子枯燥疲憊,景延和那校尉都不在,連個跟她說話的人都沒有。
比起跟兩個老大夫一起悶聲幹活,尋找怪聲的源頭似乎更加有趣。
她走進倉庫,輕手輕腳的繞過堆成山的糧草,藉著高牆上一扇小窗透進來的光,發現了聲音的源頭,是倉庫後面角落的牆面上,一塊松動的磚。
蹲下身去,戳戳邊緣明顯脫落的磚塊,那磚不但不停下,反而動得更快了。
隱隱傳出聲音,“救命,救命……”
對面有人!!?
沈姝雲警惕的後退,隨手拿起挑糧袋的扁擔護在身前,那磚塊被猛的抽過去,在接近她小腿的高度露出一個漆黑的洞。
她又怕又好奇,彎身看過去,忽然,一隻汙濁的眼球出現在洞中,凹陷的眼眶湊上來,連著男人皺巴巴的臉皮一起懟到了牆洞上。
“救我,救……”男人的聲音戛然而止,對面的女子雖穿著粗布衣裳,容貌卻清麗脫俗,叫人一見難忘,只看一眼便叫他呼吸急促起來。
“是你。”他咬牙切齒。
“你認識我?”沈姝雲不解,只憑這嘶啞粗糙的聲音和一隻眼睛,無法辨認對方的身份。
對面的人沉重低語,“那年夏天,內人舊疾複發,我兒請了你去診病,治好病後,我給了你五十兩銀子。”
“你是定遠侯?”沈姝雲後退兩步,眉頭緊鎖。
宇文錚冷笑一聲,“我就知道你不會忘,你怎麼能忘,若不是我兒痴迷於你,我侯府也不會遭此大禍,落得……如今這個下場。”
這話說的,著實叫人不愛聽。
“都過去多少年了,侯爺怎還把這事掛在嘴上,我與你們侯府不過是萍水之交,與世子也並無牽扯不清,分明是你們王侯之間爭權奪利作下的孽,何必怪罪到我身上。”
時光流轉,世事變幻,一個小小女醫過得瀟灑自由,話語間早沒了對侯府的敬重,而他定遠侯已無權勢傍身,成了被拔牙的老虎。
“是啊,三年了,都回不去了……”
沈姝雲本好奇他為何被困在裡面,可聽他喃喃低語,似乎半瘋半傻,便心生退意。
剛起身,就聽到他嘶啞的聲音近乎癲狂的哀求。
“求你不要走,救救我,救我出去!曜兒,你不要走啊!你走了,爹可怎麼辦呢……”
一隻蒼老的手從裡面伸出來亂抓,沈姝雲被嚇了一跳,驚叫一聲倒退回去。
這是怎麼回事?
他這症狀,像是發了癔症。
牆上伸出來的半隻手臂伴著崩潰的祈求亂抓亂撓,手臂與洞口接觸的地方已被磨破了皮,宇文錚像不知痛覺一般,仍拼了命的將手往外伸,彷彿希望透過這個小洞抓到個救命稻草。
沈姝雲卻怕被他扯到,會被拉進那可怖的黑暗中,丟了扁擔,頭也不回的逃了。
跑出門來,撞見個士兵。
“沈姑娘怎麼來倉庫了?”
沈姝雲心下慌亂,隨口道:“我來看看還有沒有能用的草藥。”
“草藥今早都搬到救濟堂去了,二位老大夫說自己眼神頭不好,正在等您過去給重傷兵縫傷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