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 羽書。
榴紅說的和玳瑁大差不差, 她當時離得遠,沒有聽到他們具體說了什麼。只是比玳瑁所言多了些細節。馮妙瑜靜靜聽完。翠珠跟在她身邊這麼多年,說沒有一點感情, 沒有一點失望是騙人。她抿了口茶水, 揮手叫榴紅下去了。
榴紅的話她不會全信。但這種事情叫探子查一查,用不了幾天就水落石出了。
她閉了閉眼睛。
翌日,正好是謝隨旬休的日子。兩人本計劃趁著天氣還沒太冷上京郊登高望遠,可早上卻突然下起雨來, 豆大的雨珠劈劈啦啦打在屋簷,馮妙瑜嘆了口氣。這樣的天氣顯然不能出門遊玩了。
兩人成親近半年, 卻難得在白日共處一室。
馮妙瑜怕冷,還沒到冬天屋裡已經燒上了炭。謝隨找了本書看,馮妙瑜伏在書案上描花樣, 線條圓潤漂亮, 獅子戲繡球,是她給小外甥準備的……也不止是給小外甥準備的。她抬頭望眼謝隨, 筆微頓,墨汁在紙上暈開好一大塊。
半隻獅子揉皺了,團成團扔在廢紙簍裡。
“謝隨,你能來幫我描一下花樣嗎?我手腕上沒勁,勾線總是抖,不好看。”
話說完了, 她又欲蓋彌彰似的添了句, “讓孩子也沾點他狀元郎……姨丈的聰明氣。”
“描的是什麼的花樣?”謝隨走到她身後, 接過毛筆,筆杆上還留有餘溫。
“獅子戲繡球,”馮妙瑜把紙推到他跟前, 想了想,“還有一個是牡丹蝴蝶的。”
他的脊背微微彎下,執筆的手很穩,墨色很快勾勒出圓圓的獅子腦袋。
“怎麼還要牡丹蝴蝶的?不是個男孩嗎?”
馮妙瑤誕下的確是個男孩,可他們若有孩子,是女是男還不一定呢,當然得做兩手準備。
“你只管畫就是了,問這麼多做什麼。”馮妙瑜笑笑糊弄過去。
用什麼色的緞子去配馮妙瑜早就想好了,海藍底子黑色滾邊。她拿著針坐在在窗邊,雨天屋裡暗,便叫侍女點了燈,針線刺破緞面從下穿上,她翹著小指拈著那根針往上拉,表情十分專注。她的手不算巧,只能比旁人多用點心,免得繡錯了又拆拆改改浪費時間。
書頁翻過一頁。又一頁。
書是拿在手裡的,眼睛卻總是飄到書上方有意無意瞄著馮妙瑜。她半低著頭,睫毛也半垂著,眼底映著盈盈流光,有種說不出的溫柔。
雨敲青瓦,又順著瓦簷淌下,一滴一滴,一步一步,謝隨恍然間忽覺落下的不是雨。是雪。多年前的雪落在了謝府的屋著什麼,母親坐在炕上剪窗花,小幾上一半是紅油油的紙,一半是祖父佈置給他的功課。他捏緊了手裡的書。怎麼會想到那些陳年舊事去?分明人是不同的,這裡也不是謝家……可還是有相似之處的。
那種歲月靜好的味道如出一轍。
這晚,他又做了那個謝家除他以外無人生還的夢。
只是在夢境的最後,他不再抱著奄奄一息的謝寧。馮妙瑜握著他的手,因她揹著光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能感覺到她從掌心傳來的暖意,和一句清清淡淡的“沒事了。”
謝隨醒來時,外面天還黑著。
他披衣去外面坐了很久,直到天邊泛起淡淡的白才回屋。馮妙瑜還在睡,他坐在床邊看著她,最後幽幽嘆了口氣。
“這下可真的麻煩了……”
他理了理她的頭發,動作輕柔。
很快便到立冬前一日。馮重明的生辰。帝王降生之日,普天同慶之時,奈何天公不作美,天霾霾的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