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上去把他們都拉開!再把太子給朕壓到他宮裡去跪著,沒有朕的旨意,誰也不許去看他,給他求情!”
眼看著帝王真動了怒,身後的侍衛紛紛行動起來。能混到帝王身邊貼身伺候,這些親衛自然都是有兩把刷子的,不到一炷香功夫就已控制住了局面,幾十個侍衛鐵壁般圍著長信宮,別說人,就是一隻蚊子都飛不出去。
至於馮妙瑜,她畢竟還是個待字閨中的姑娘,這種腌臢事自然不會要她出面做什麼,就被留在長信宮正殿裡,有個宮女陪著她,還給她倒了一杯茶。
但這個時候馮妙瑜哪裡有心思喝茶,殿外院子裡叫冤求饒的聲音就沒停過,一聲接著一聲,挑動著她的神經。
她一直等到天擦黑時,劉公公才擦著汗走進來,馮妙瑜知道事情差不多處理完了,忙向他打聽起外面的情況。
劉公公唏噓不已,低聲道:“這會已經砍了九個了。”
“帶頭打人的侍衛、長信宮知情不報的宮人,還有那個小宮女。眼下內裡的事處理的差不多了,只是蠻族使者那邊不好說。今日之事畢竟是咱們這邊理虧在先,他們就是獅子大開口,咱們也沒辦法呀。”才不到半天的功夫,他卻一下子老了好幾歲,疲憊滿的都要溢位來了。
這個時候馮重明也進來了。
雖然早些時候他說了要留馮妙瑜用晚膳,但眼下他應該也沒用膳的心情,馮妙瑜想著,小心道:“父皇,天色晚了,若沒什麼事情,那兒臣就先回去了?”
她一是不想留下來摻和進這攤渾水裡,二是她與謝隨的婚事雖然打算從簡辦了,卻還有許多要準備的事情,這種事情是越早準備越好的。
“你留下,陪朕用了晚膳再回去。”馮重明想了想道。
他盤算著馮妙瑜就要成親了,她那駙馬不見得有這個膽子,但日後主持府內大小事務,難免遇上類似的事情。做姑娘時這些腌臢事有老嬤嬤幫著暗中處理了,但嫁了人就不一樣了,跟著學一學總沒壞處。
晚膳是劉公公早已命人備好的,很快有人端上新鮮出爐的蒸餅,烤乳鴿、金慄、羊皮花絲、蝦炙還有幾道精緻素食小菜和點心,那烤乳鴿是放了陳皮烤出來的,外皮蜜黃,香而不膩。一桌上有好幾道菜都是馮妙瑜愛吃的。
馮重明根本不會記得這些,想來是劉公公特意叮囑了的。
劉公公一片好心,只是馮妙瑜並沒有多少胃口,就各樣嘗了兩口。
馮重明臉上雖然還殘留著幾分下午時的慍怒,用膳時卻一直在問馮敬文的情況,那孩子是他從小養到大的,走路,說話,寫字都是他一點一點親手教導……馮重明吃了兩口菜,又擔心馮敬文如今被禁足在自己宮裡受了委屈,便即刻叫人燒了一桌馮敬文喜歡的菜帶過去,順便檢視一下那邊的狀況。父母之愛,大概便是如此了吧。
馮妙瑜戳了戳碗裡的蝦。
如果是她做了錯事,父皇又會如何呢?也會這樣嘴上不說,心裡卻掛記著麼?
“事關太子的聲譽,這件事情絕不能傳出去,今日在場之人你下去親自敲打,叫他們都把嘴閉嚴實了。”
劉公公頓時面露難色,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只得小聲道:“陛下,此事實在是鬧得有些大……”
下午宮裡還有不少前來赴宴的官員及家眷,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怎麼可能瞞得住。
馮重明突然一拍桌子,筷子連帶著湯碗砸落在一旁,馮妙瑜和劉公公都被嚇了一跳。
“父皇息怒。”
馮妙瑜立刻起身道,劉公公則跪伏在地上,顫顫巍巍著開口。
“陛下息怒。”
他說著,又看一眼馮妙瑜,馮妙瑜突然沒由來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只聽劉公公接著道:“奴才的話還沒有說完,這事雖然是傳出去了,但只傳出去了一半——外面只傳了宮裡面的侍衛和蠻族使者打起來了。”
劉公公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馮重明,道:“他們並不知道是太子和蠻族使者起了爭執。”
除了宮裡屬於帝王的侍衛,眼下能帶侍衛入宮的便只有太子馮敬文和馮妙瑜兩人。馮妙瑜能感覺到馮重明正在看著自己。
事情既然已經傳出去,就很難再壓下去了,如今要麼爆出一樁更大的醜事蓋過去,要麼……張冠李戴。
“這件事要委屈你了。”馮重明毫不猶豫的下了結論。
馮妙瑜比馮敬文懂事多了,拎得清事情輕重緩急,她不會拒絕的。
馮妙瑜只覺得心寒。
他今日可以毫不猶豫推她出去頂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來日若她犯了錯,恐怕只會是避之不及,何況掛念關懷呢。
她到底不是皇帝看著長大的孩子,父女間的情分自然沒那麼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