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弘正帝一直覺得趙穆娶沈家那丫頭太委屈他了,才拖著沒有賜婚,現在看來,還不如早早地給他們賜婚算了。
趙穆如何不明白陛下的言下之意,這三天來,楊熙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模樣,讓他生平頭一次知道什麼是恐懼......
怕她再也無法醒來。
楊熙昏迷三天,趙穆的心便像是在苦水了泡了三天,好不容易有了她醒來的訊息,趙穆還來不及欣喜,卻又聽見青黛說楊熙不見了。
一瞬間,趙穆就明白楊熙要幹什麼,她要去尋死,不會錯,那女人從來就是這樣,對自己的處境一清二楚,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
趙穆不敢耽擱,急忙往皇宮奔來,生怕晚一刻,楊熙就沒了。
陛下這句話,讓趙穆定下心來,楊熙應該還活著,否則陛下用不著拐彎抹角的提醒自己。
他趕上了,楊熙不會死,他不會讓她死。
趙穆一拜到底,頭抵在地上,鄭重道:“臣愛慕秀女楊氏已久,願娶她為妻,望陛下恩準。”
弘正帝沉下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一個丫頭而已,弘正帝原本不放在心上,即便這個丫頭身份特殊些,在他眼裡也算不上什麼,少年人都是這樣過來的,過幾天就忘了,真正讓他不虞的,是趙穆的行為。
趙穆是他胞弟唯一的子嗣,是他親手教出來的,也是他最得意的晚輩,他以為趙穆應該如他預料的那樣,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可現在呢,深陷於兒女情長之中,為了一個女子,不惜違背自己,違背親生母親。
“你老實說,是不是那丫頭引誘的你,朕就知道,那丫頭一看就是個心眼兒多的,你以前不是最恨這樣的女子,怎麼還是著了道兒?”
“不,不是她引誘的臣,是臣......守不住本心,她知道臣的心思後,不肯再見我,此番進宮,也是為了避開臣,”楊熙那日的決絕還歷歷在目,趙穆只要一想起來,心裡便是一疼,只覺得喘氣都有些困難。
弘正帝一聽楊熙拒絕了趙穆,簡直比趙穆被引誘了還氣,他怒極反笑:“就這麼個丫頭,值得你來求朕?朕看你是魔障了才胡言亂語,”這臭小子,竟然被個丫頭嫌棄成這樣,真是丟他老趙家的臉面。
“臣沒有魔障,自四年前在成國公府見到楊氏起,臣對她便一見鐘情,再難忘懷,”趙穆依舊埋著頭,嘴裡卻異常堅定:“臣今生,非她不娶。”
弘正帝拿過茶盞摔在趙穆面前,指著他道:“好啊,你這是翅膀硬了,還敢威脅朕了,”原本三分的怒意也被氣出了十分,聽聽,這叫什麼話,非她不娶,這意思,他不賜婚,這臭小子就不娶媳婦兒了?!
趙穆硬邦邦的回道:“臣不敢。”
弘正帝氣得吹鬍子瞪眼:“福祿,朕的鞭子呢,把朕的鞭子拿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朕看他是皮癢了。”
福祿哪裡敢真去拿鞭子,陛下正在氣頭上,打了恆王,過後一定會後悔,到那時候,遭罪的還不是他。
“陛下您消消氣兒,殿下不是這個意思,”福祿一邊勸皇帝,一邊給趙穆使眼色讓他服軟,可惜趙穆沒看到,什麼也沒說,還那樣跪著,一副陛下不答應他就不起來的模樣。
弘正帝吃軟不吃硬的人,哪裡忍得了,頓時怒火更盛了,站起來就要踹人。
福祿趕緊閃到趙穆面前,替他接下了這一腳,疼的齜牙咧嘴,還不忘給趙穆說好話:“陛下息怒啊,您看看,殿下多孝順您,有了心上人,頭一個就來跟您商量了,換成了別人,哪裡有這樣的孝心呢......”
福祿伺候弘正帝幾十年,知道陛下最愛聽什麼,陛下視恆王為親子,恆王殿下年幼不知事時,陛下還讓他叫父皇,這件事兒知道的人不多,福祿就是其中一個,陛下對恆王的心由此可見一斑。
恆王長大以後,與陛下不如小時候那般親近了,平時總是端著君臣之禮,陛下心裡不得勁,卻又不好說什麼,年幼的侄子和成年的侄子總歸是不一樣的,雖然陛下對恆王的寵愛不曾減過半分,但也該顧忌眾皇子和大臣們,過度的親近,只會給恆王帶來災禍。
見陛下停下踢人的動作,福祿趕緊上去抱住弘正帝的腿,聲情並茂道:“殿下從來也不曾求過您,十幾年來頭一回,想來那位姑娘定是入了殿下的心裡,您怎麼忍心讓他失望呢?”
弘正帝聽了福祿的話,氣消了不少,咳嗽一聲,問道:“朕是頭一個知道的?”語氣中雖還有餘怒,但也能聽出淡淡的欣喜。
“是,臣沒有告訴過別人,只有陛下,”趙穆確實沒對任何人講過,連太妃都被蒙在鼓裡。
“咳咳,”弘正帝的怒氣來得快去的也快,心裡高興,面上卻還端著架子:“你說你也是,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跟朕說,一來就赤急白臉的讓朕賜婚,朕總要問兩句,”他坐回龍椅上,看趙穆兩眼,“起來罷,總跪著成什麼樣子。”
這就是軟了態度了,福祿跟著去到了茶,呈到陛下面前,心裡暗道,還是咱家機靈,又壓對寶了。
趙穆遲疑片刻,弘正帝見他不起,眼看著又要發怒。
福祿在一旁使眼色使得眼睛都抽了,我的殿下唉,陛下都給您臺階兒了,您咋還不就著下來啊。
好在趙穆最終還是站起來了。
弘正帝哼了一聲,卻沒說什麼。
“陛下......”趙穆望著弘正帝:“臣方才所言......”
弘正帝粗暴的打斷他:“你想娶那丫頭,朕管不著,只要你母親和太後都答應,便隨你去。”
趙穆立時跪下,欣喜道:“謝陛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