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頭喪氣地回到那個陌生而又無法離開的家,把自己關在黑暗中,冥思苦想。在我冥思苦想的時候,那個蚊子般的聲音又出現過幾次,不過,聲音似乎要比以前大點了,像蒼蠅嗡嗡地叫,有時還不是一隻。我想努力辨別一下那到底什麼聲音,但我聽不出來,好像來自遙遠的天際,又好像就在耳邊。
我只能把聲音的事放下,全力找尋我的夢失去的原因。我的大腦中滿是韋康這個名字,似乎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事,什麼事呢?
他是我的同事……他是搞什麼的……對,是搞計算機專業的……他在公司裡專業不對口,可他沒荒廢……他沒把專業用到工作上卻用到我的電腦上……對,他不能竊取我夢中的資訊,但他會竊取我電腦中的資訊……我挪用公司鉅款的事被他知道了,他威脅我,讓我拿錢封住他的嘴……可我手裡沒多少錢了……他還拿於妍死的事來要挾我,所以我……我做了什麼……我沒搞到錢……韋康並不想放過我,他給我下了最後通牒……是他逼我的,我不得不……他在指定的地點等我把錢送過去……我真的去了,但沒帶錢去,而是開著一輛租來的車去了……他沒想到一輛陌生的車會徑直向他撞去……他的身體飛了起來……
然後,然後呢?我還想努力想下去,但我的記憶就此卡住了,是我因為害怕不敢想嗎?我無法確定,但我可以確定,我的確撞了韋康,他那樣惡狠狠地看著我,也可以證明這一點。可他為什麼才死,而且會在我面前出現?
我必須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後,才能想出救自己的辦法,也許,還能找到我失去夢的原因。
就在我惶恐不安的時候,我又聽到那個聲音,似乎更大了,像蛐蛐在叫,叫得很刺耳。我驚恐地發現,聲音似乎就在門外。
我悄無聲息地來到房門前,想透過貓眼向外看時,才發現門上竟有兩個貓眼,我的一雙眼恰巧能貼在上面。我看到了,雖有些模糊。
我嚇得差點叫出聲來,外面站著幾個人,我看不清他們,但能感覺到,他們是沖著我來的。我擦了擦眼,再次看去,看到一個針頭在貓眼附近晃動。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是不是有人在我熟睡的時候,進入我的房間,給我注射了某種藥物,我才不能做夢了?
聲音更大了,悶悶的,竟是那幾個人站在門外說話。看來,他們已把我堵在屋裡了,否則,他們也不會這樣肆無忌憚地說話的。
我把耳朵貼到門上,我要聽聽,他們到底是誰?他們都知道我哪些情況?聲音太低了,嗡嗡的,一點點擠進我的耳朵裡。
“你們估計他還能醒過來嗎?他可不但挪用了鉅款,還有兩起命案在身,他開車撞的那個同事,剛剛死了。”
“我們盡力吧,車禍發生時,他的頭受到了嚴重撞擊,雖然他的手有過輕微的顫動,但在這種情況下,手術成功的機率很小,他成為植物人的可能性很大。”
車禍,誰發生了車禍?誰有可能成為植物人?我很疑惑。
我開車撞飛了韋康,然後呢?他們的話提醒了我,為了躲開躺在前面的韋康,我把方向盤打向右側,我開得太快了,加上路上的積水結冰了,車失控了,朝路邊的大樹撞去……
我愕然了,是我發生了車禍,他們說的是我。我突然想起於妍那句話,“我不是自願的,他用你在公司的事來威脅我,我很擔心你,又不能告訴你。”也就是說,於妍是被要挾的,要挾她的是韋康,在牆壁上留下腳印的也是韋康,韋康就有吸煙的習慣。我冤殺了於妍,也撞死了韋康。於妍還說過,她沒夢了,是因為她死了,我不做夢了,難道我也死了?想到這裡,我被寒意包裹起來。
於妍死了,她還在我給她買的房間裡,韋康死了,他匆匆地離開,我呢?如果我死了,我現在所處的是什麼地方?我環視了一下週圍,這個狹小的房間突然有些熟悉了,難道我以前長久地在這裡住過?
我一時還搞不清楚,不自覺地又朝門上的兩個貓眼看去。我嚇得幾乎魂飛魄散,這哪裡是什麼貓眼,分明就是我的一雙眼睛,我正藏在我的身體裡,我之所以下意識地往這裡跑,是因為這是我的歸宿,否則,我會失去一切。我正躺在醫院裡,警察正在徵求給我做手術醫生的意見。
我到現在才明白,是誰扼殺了我的夢?那正是我自己,車禍讓我成為了一個不能活動的植物人。那蚊子般的叫聲,是附近的人在說話。我的意識也許正在慢慢恢複。
我在悄悄地祈禱著,醫生的手術保留一下吧,讓我還是一個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為好,否則,手術成功,我醒來了,面對警察時,我的夢將永久地被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