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找到了我，不知哪個多事的，說我在地鐵上曾經和那個死去的人怒目相視。我沒有什麼隱瞞的，只能實話實說，警察聽得直皺眉頭。我知道，他們不會相信的，但他們沒再追問，因為我的確和那死的人不認識，更沒有深仇大恨。我說那個照相館，是想讓警察去查一下，那個女孩為什麼穿著紅色連衣裙？為什麼戴著面紗？
警察沒有告訴我照相館的秘密，我還是每天行走在奔往地鐵的途中。在經過照相館的櫥窗時，我發現那個陰冷的目光又出現了，正一眼不眨地盯著我。不是那個人了，但其他的沒有變化，還是那個佈景，還是雙臂伸展的姿勢。我現在已知道，這個佈景在飛馳的地鐵上，他之所以雙臂伸展抓著把手，並不是一隻手不能支撐身體的平衡，而是因為這樣才顯得酷，顯得與眾不同，我曾經也有過這樣的姿勢，也有過這樣的想法，但在經過一件事以後，我就不再雙臂伸展了，用一隻手臂抓著把手，盡量顯示自己的低調，不惹人注意。
那張白臉上充滿寒意的眼睛逼視得我不敢正視，我怕他會從照片下來，把我打得滿臉紅。我走了，走得很快，因為我不僅看到了櫥窗裡的照片，也看到了櫥窗後面戴著面紗帽女孩，她在櫥窗後面看著我。
我走進地鐵，不停地挪動著腳步，我差不多已經找到那個模糊佈景所在的位置，但好像少了一樣東西，因為在我看到那些照片上，在人的耳邊有一個伸出的黑點，好像正從側面指著照片上的人。
“你的眼瞎了嗎？”我正把身體移到拍攝照片的角度，卻被身後的怒喝驚得站了起來，我才發現我正差點坐在身後人的腿上，對那張漲紅的臉，我並沒有感到怎麼地害怕，只是對那個人坐的座位感到驚懼，因為他坐著的就是那個經常空著的座位，照片應該是在這個角度拍的。
我尬尷地說了聲對不起，然後站直了身子，繼續從各個角度來找尋那個黑點，我終於找到了。在地鐵飛快地駛過車外一根柱子的時候，我看到了它，是一根伸出的手指，正指著我，那根手指屬於一個穿著連衣裙的女孩，脖子上有著和她的連衣裙相同的紅色，那是血。只是一瞬，女孩就從疾馳的地鐵旁消失了，可我的心髒幾乎停了半拍。
當我發現，地鐵裡的很多人正用詫異的目光看著我時，我才發現我的失態，收起臉上驚恐的表情，準備下車時，發現身後的那個座位又空著了。
當我第二天看到照相館櫥窗裡那張猥褻的笑臉時，我就知道，下一天，我就會看到他的遺像了。果然，第三天，我看到了一張面目猙獰的即將死去的臉，驚恐絕望的眼睛。
當我在地鐵上再次試圖證實，前天所見的車外的女孩不是幻覺的時候，我看到了那張照片的上人。當時，我就站在那個座位旁邊，不錯眼珠地看著窗外，等著地鐵再次經過那根柱子。我看到那根指向我的手指後，驚恐萬狀，可是，我想再找尋那根手指的主人時，我才發現，我正瞪眼看著對面的一個雙手抓著把手，雙臂伸展的人，我不知道他是剛站到那裡的，還是早已站到那裡了，他正用鄙夷的眼神看著我，我們早已形成了一個不太協調的對視。
我想結束這場對我不利的對視，但他沒有給我機會，我看出他就是櫥窗裡展示的照片上的人時候，我也看到了和照片上一模一樣的表情，他的臉呈現驚恐的變形，他彷彿看到世間最恐怖的東西，隨後，他就頹然倒地，好像故意把他的死和我聯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