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 天矇矇亮,甘願就察覺到了室內輕微的動靜然後睜開了眼。
洛川程剛換好衣服, 見甘願醒了, 立馬親了她一口, 低聲道:“吵醒你了, 快點睡,我走了,杭州見。”
為了避免被外公外婆抓包, 昨晚甘願就叮囑他早點起來偷偷摸摸走。
洛川程也知道這種未先登門拜訪就偷摸到人家裡把人外孫女睡了的行為不妥當, 他不希望甘願的家人對他印象不好, 自是答應了下來, 於是一大早, 認命地起床, 偷偷溜走。
甘願胡亂地“嗯”了一聲,接著睡了起來。
昨晚上和他在盥洗室來了一次, 又在床上聊天到了淩晨兩點, 難免有點起不來。
洛川程又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這才匆匆忙忙離開。
甘願徹底醒轉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起床之後便發現身體有些不舒服。
她太久沒回沈陽,多少有點不適應這邊的氣候, 外帶著昨晚那一次啪啪啪淋浴淋得有點狠,可能受了點涼, 有點發燒。
但甘願沒太在意,這麼些年, 她自是生過各種小病,扛一扛也就過去了。
她吃過早餐,收拾好行李,然後往機場趕去,她下午一點的飛機飛杭州。
甘願是個很獨立自主的女人,一個人在國外生活多年早就把自己鍛煉得異常強大,她並不需要外公外婆相送,但她就是她外公外婆唯一的外孫,不寵著她寵誰,二老自是和甘願一起去機場的。
安檢排隊,甘願看著外公外婆沉默著排在她身後,渾濁雙眼泛紅,也跟著難受起來。
或許是因為單親家庭長大吧,甘願從小就有點涼薄自私,年少時去國家隊又或者去北京讀書甚至去斯坦福,她都沒掉過淚,如今年歲漸長,漸漸懂得珍惜,看著頭發霜白滿臉皺紋的兩位老人因為送自己離開而落淚,竟也是控制不住地紅了眼眶。
她其實非常討厭這樣煽情的氛圍,便笑著道:“等開春了,你們來杭州找我啊?我到時候帶你們逛遍杭州,讓你們好好領略一下煙雨江南。”
甘願的外婆卻拒絕道:“我們要是去杭州旅遊,報團就是了,有導遊帶著,一樣玩得好好的。你那麼忙,放假了就好好休息,別費勁照顧我跟你外公。我跟你外公現在身子骨還不錯,也不需要你來照顧,以後身體不行了,我們會自己搬去養老院的,反正我跟你外公都有養老金跟社保,不差錢。”
二老性子要強,明明七十多了,卻是不肯給女兒和外孫女添麻煩的。
甘願高中那會兒,甘言說過把他倆接去北京,他倆都拒絕了,後來表示接他倆去新加坡,二老再度拒絕。
甘願整個童年時期都是跟著兩位老人,她的性格那麼倔可以說深受二老影響,她骨子裡有股狠勁跟軸勁,又極驕傲,是那種絕不準許自己平庸的人。
如今被外婆拒絕了來杭州的邀請,甘願哂笑:“報團來杭州玩,那叫旅遊;我帶著你們,那叫探親,那能一樣嗎?你們難道更喜歡導遊不喜歡我?”
這麼一通歪理邪說,外公也跟著笑了起來:“小願這麼些年倒是真變了不少。”
甘願詫異地“嗯”了一聲:“我以前怎樣的?”
外公道:“以前你冷冰冰的不大愛搭理人,你外婆就說過,你這樣的性子,以後恐怕會不孝順,但我跟你外婆也沒在意,我們也不需要你孝順,只希望你好好的,反正我跟你外婆壓根沒指望過你跟你媽來伺候我倆。我倆就怕你那樣的性格入了社會要吃虧,好在你打算學醫,只要有本事,有一技之長,也不需要性格圓滑。”
甘願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我確實不太孝順,至今都在啃老。”
二十八歲的啃老族瞭解一下。
外婆嗔了她一眼:“反正我跟你外公就你這麼一個外孫女,想啃就啃唄。”
甘願笑了一下,不說話了。
她知道自己會出息的,以後的收入也會高起來,但她怕……子欲養而親不待,她惟願二老健康長壽,她希望有那麼一天,他倆能夠在過年收她紅包的時候理所應當地收下而不是包一個更大的回來。
外公則道:“就覺得啊,你現在的性子平和了許多,我跟我外婆昨晚還說,你現在這樣子我們也放心了。”
甘願笑著哄二老開心:“那是當然的,也不看看是誰的外孫女,我當然是會越來越優秀的。”
二老就笑呵呵的,連眼底的鮮紅都消散了下去。
恰在此時,安檢輪到甘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