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內科週一、週三、週五都是手術。
宋教授今天排了七臺手術。
手術期間自然會很忙, 甘願除了寫病歷, 還得和病人、病人家屬進行手術前的談話。
而且今天上午的手術做得不順, 宋教授還請了別的科室的主任來會診, 第一臺手術做完已經是兩點鐘,下午還有六臺手術,宋教授今天肯定是要加班到八…九點的。
手術不順, 其實是很常見的事,畢竟心內科的都是重症患者,死亡在這個科室並不罕見,甘願在醫院小半年就見識過不少, 至於平日裡給病人和病人家屬下達病危通知, 那都是司空見慣。
宋教授見慣生死,涵養很好, 哪怕手術不順,也是淡然處之,甘願曾見到宋教授一臺手術做到下午四點,穿著鉛衣站了近乎一天,宋教授明明很累, 但也是一臉寧雅淡靜。
可今天, 宋教授狀態很不好,那張英俊白皙的臉上哪怕很是平靜,但額角青筋時不時跳動幾下, 神色之間掩飾不住的暴躁。
平時,手術順利, 上午的手術結束得早,宋教授會請人吃飯,不順,那就只能匆匆忙忙吃醫院準備的盒飯然後繼續上手術,畢竟,誰也不想加班到深夜。
一臺手術做到兩點多,宋教授今天註定只能去吃盒飯,但他兩點多才從手術室出來,他的盒飯早就被人吃了,手術期間他也沒功夫下單點外賣,連盒飯都沒得吃,這讓心情本就不好的宋教授愈發的暴躁。
現在下單點外賣,也要半個小時才能到,這意味著宋教授估計得下完下一臺手術才能吃午飯,但下一臺手術,鬼知道要做多久。
段青城在一旁戰戰兢兢,這臺手術他當助手,但是不同的是,助手啊護士這種都是能換班的,唯一不能下手術的就是主刀的宋教授。
段青城今天吃了醫院準備的盒飯,卻沒想到宋教授的盒飯會被人吃了。
上了一天的手術連飯都沒得吃就要立馬上下一臺手術,所以,生氣也是正常。
甘願卻是覺得宋教授今天的怒火不太對勁,因為宋教授是那種碰到大事愈發有靜氣的人,不論做什麼他都從容不迫、遊刃有餘,雖然甘願有時候會被他毒舌懟上幾句,但是她也明白宋教授並未真正生氣,相反,那是出於長輩對晚輩的關心和愛護。
今天發火,實在不正常。
而且平時不發火的人人生起氣來那叫一個可怕。
他明明一字不吭,可狹小的辦公室,風雨欲來。
甘願這樣的床位醫生,不用上手術,她的日常基本就是各種病史病歷,再就是給家屬開醫囑,所以午飯自然早就吃了。
每次看到宋教授,甘願就會有一種看到未來的自己的感覺。
她以後也要上手術,也會一臺手術做到下午兩點,卻連飯都沒得吃,就要去上下一臺手術。
心腸一軟,甘願便弱弱地提議道:“要不要吃我……吃剩的便當。”
宋抒懷這才抬頭看了她一眼。
甘願把那兩個保溫桶拿出來,又找了雙一次性的筷子,把保溫桶開啟,推到坐在桌子前的宋教授面前:“這邊的飯我根本沒吃過,菜是吃剩的,而且只有兩個簡陋的蔬菜,教授,你……要不要將就一下,保溫桶保溫效果不錯,我吃的時候滾燙,現在應該還是熱的。”
洛川程雖然只炒了兩個菜,但是他這種大老爺們,飯量大,菜也吃得多,所以分量不少,他中午不吃這些,自然全裝進保溫桶了。
就連米飯,也裝了不少,兩個隔層,都是米飯。
甘願一個隔層的米飯都吃不完,更何況兩個隔層。
於是,剩菜剩飯一堆。
就是把自己吃剩的給教授吃,略有些尷尬和赧然。
宋教授倒是不嫌棄,他大冬天涼掉的便當都吃習慣了,如今有個熱飯熱菜就應該三呼萬歲,而且他是真的餓,又馬上要動手術,所以也顧不得其他,拆了筷子,狼吞虎嚥。
宋教授屬於收入高也懂得享受生活的人,能慢吞吞吃大餐,但真的要上手術的時候,也能幾分鐘迅速把盒飯吃完。
今天就特別趕,不到五分鐘,他就吃完了,然後喝了點水,簡單擦了下嘴,就立馬趕去下一臺手術。
當然,不忘感謝道:“謝謝,保溫桶先放著吧,我回頭給你洗……”
甘願哪能讓教授給自己洗保溫桶,立馬道:“不用,不用,回頭我扔洗碗機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