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角露出一個莫名的笑容來,像是輕蔑嘲諷,“皇上以為此事是世子爺所做,只是責怪他鬧得太大,旁的倒是沒說什麼。”
宋稚皺了皺眉,不忍細想,轉念一想,問:“此事發生時謝氏已經住進了銅庵堂,並無關聯呀。”
菱角繼續說:“謝氏住進銅庵堂那一年,也有一件誅滅九族案子。那是個不大不小的京官,喝了幾兩黃湯之後寫下幾首詩,詩中有大不敬之語,結果被有心人傳了出去。此案就落在了嚴寺卿手上,那京官的女眷中有一位是謝氏的堂妹,膝下育有一五歲女童。謝氏只求留那小女童性命,可嚴寺卿心性著實冷酷,他斷然拒絕,經他手下無一活口。”
宋稚從未見過嚴寺卿,倒是同他家的兩位嫡女有過數面之緣,也曾說過幾句話,未曾想到嚴寺卿竟是這樣一個辣手之人。
“然後謝氏和離不成,便去了銅庵堂?”宋稚問。
菱角點了點頭,道:“謝氏不想自己的兒子日後也變做和嚴寺卿一樣冷酷無情之人,所以偷偷讓自己母家帶走了他。嚴寺卿倒也尋過一段時間,但謝氏一族藏匿的極好,這又是他家的私事,不便動用朝廷人脈,故而一直沒有找到。”
宋稚愁眉深鎖,道:“我總得這事兒是個隱患,若是林家讓謝靈臺入贅,謝靈臺必定暴露於京城權貴眼前,假以時日,嚴寺卿怎麼會發覺不了呢?到時候不知道是福是禍。”
“走一步看一步吧。咱們總不能擾了林家小姐的親事。”菱角道。
“自是不能。”宋稚應和道。
‘噔噔’兩聲清脆的叩門聲響起,逐月推門而入,手上端著一盅紅棗桃膠湯,笑道:“小姐今日午膳用的少,喝碗甜湯吧。”
逐月的聲音讓宋稚醒了醒神,不去細想此事了,眼下還有一件最為要緊的事兒。
宋稚抿了一口湯,道:“明日就是冬獵第一日的觀禮,孃親和我都要去,逐月你去樂香齋陪著恬兒,菱角和流星與我同去吧。”
逐月隱隱也知道這一次的冬獵不同尋常,便小聲道:“小姐,你不能不去嗎?”
宋稚捏著湯匙在碗裡攪了攪,勺子在碗底發出鈍鈍的摩挲聲,“哥哥是第一場進圍場的勇士,我們家若是沒人觀禮定是不妥,孃親興致勃勃,此行非去不可。我要是不陪著她,也是放心不下。”
菱角在逐月肩上按了一按,斬釘截鐵的說:“放心,有我在,保證小姐一根頭髮也少不了。”
逐月伸出手指戳戳她肉肉的臉頰,這才露出了一些笑影。
第二日眨眼便到了,在去圍場的路上,林氏不住地打量著宋稚,看的宋稚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孃親這是做什麼?”
“從未見你穿過騎裝,倒是英姿颯爽,別有韻致。”
宋稚的身著剪裁合身的紅色騎裝,頭髮高高豎起,用一個紅玉冠並簪牢牢的束住了。
她的袖口處裝有一個可以發射袖箭的縛扣,林氏原以為是個裝飾的物件,卻不曾知道里面有十發淬了毒的細箭,正在整裝待發。
“早知道讓爹爹教我武功,現在不過是個花架子。”宋稚低頭睇了自己手上的袖箭一眼,心裡略微安定。
“瞎說什麼。”林氏不滿道:“若是練武的話,手腳都會變得粗粗大大,難看死了。”
宋稚想起菱角的手腕和手指,的確是比尋常女孩要粗一些,但也顯出一種健美之態,並不難看。她與林氏一貫話不投機,便笑了笑,不再多言。
因為皇上和達官貴人都會在這一日出行,所以街面上都有重兵把守著,一派肅穆。
宋稚腦子裡又開始想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前朝皇帝出行定要前呼後擁,山呼萬歲,順安帝疑心重,最不喜歡人多,出行倒像是出殯。呸呸!’宋稚猛地搖了搖腦袋,‘想什麼晦氣東西呢!?出殯還要哭呢!’
林氏的目光落在宋稚恬靜美好的臉上,恐怕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宋稚腦中再想些什麼奇怪的東西。
馬車行駛了約莫一個多時辰,這才到了西山,宋稚剛想下馬車,就聽見外頭的太監喊,“八皇妃到。”
宋稚微微遲疑,可林氏已經先行一步走了下去,宋稚只好跟著走下去。
流星和菱角扶著她,不遠處有灼灼目光穿越人群而來,宋稚隨意一瞥,原是姜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