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不想同世子爺講主子的事。”菱角雙手撐在宋稚的畫案上,正在看她作畫,忽然沒頭沒尾的冒出來這樣一句。
宋稚一時回不過味來,身影微滯,一個拇指大的墨點落在貓兒圖上,“呀!這可怎麼辦?”菱角懊惱的說。
宋稚想了想,三筆兩劃的將這個墨點勾成了一隻小老鼠。
“主子真是厲害。”菱角讚道,“只是咱們雪絨恐怕連耗子也沒見過吧。”
宋稚笑了笑,“見是見過的,有一回在小廚房裡撞見了一隻,它跑的倒是比耗子快。”
菱角臉上的笑容更明顯了一些,只是笑過之後,她又用一種略帶小心的神色悄悄的看著宋稚。
“想說什麼就說吧。”宋稚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便道。
“那日圍場的事,主子不是讓我去告訴世子爺一聲嘛。世子爺就問我為什麼無緣無故跑去西山,我怕他覺得我看顧小姐不上心,就多說了一句,結果說多漏多,七七八八的全說完了。”菱角一邊說一邊癟著嘴,十分鬱悶的樣子。
宋稚本想說,‘你告訴他不是應該的嗎?你本來就是他的人呀。’可是看著菱角清澈的目光,宋稚忽然就說不出口了。
“沒事呀。”宋稚頗為輕巧的說,彷彿並不在意。
菱角直直的看了她一會兒,有些哀怨的道:“主子不信我。世子爺不會往自己在意的人身邊放探子。”
宋稚說話也算是直爽了,可也絕少遇到菱角這般說話直來直往的人,她不是一般的直性子,她是將心裡話全都一股腦的倒乾淨,自己不用藏著憋著倒是痛快,倒讓宋稚不知該如何作答。
她之所以留下菱角,是因為相信沈白焰不會害自己,也覺得有個會功夫的人在身邊做事更方便些。但菱角始終是沈白焰送來的人,宋稚也沒想過,她會將自己的地位擺在沈白焰前面。
“我信。”宋稚眉梢眼角流露出幾分無奈來,既然菱角說了,那她就信。
菱角愉悅的‘哼哼’了兩聲,終於有心情說起旁的事情來,“林家的小姐好幾日沒去銅庵堂了,倒是她的婢子常去。主子,這裡頭可有蹊蹺?”
一聽菱角說的這個,宋稚便想起那日小陳氏與林氏在房裡頭的私語來,那日她陪著恬兒睡在暖閣,兩位夫人以為她睡著了,便說起了私房話。
聽小陳氏這話頭的意思,竟是想招謝靈臺為上門女婿了。宋稚並不十分清楚謝靈臺的性子,只隱隱覺得他會不大樂意。
可林天晴為他如此費心籌謀,說不準謝靈臺為了報恩會‘以身相許’也說不定。
若是真如林天晴所願,只盼著他們不要成了一對怨偶才好。
“晴小姐病了。”宋稚簡短的說。
“噢。”菱角瞭然的點點頭,蹲下身子去和雪絨玩耍了,宋稚見她一派天真無邪,倒也很羨慕她的心性。
林天晴又病了,這件事宋稚還是從小陳氏嘴裡知道的,雖說明面上她倆的關係並未撕破,可林天晴太過敏感,早已經將宋稚當做她潛在的敵人了,宋稚每每邀約,她總是拒絕。
“你說,”宋稚擱下筆,忽然起了些閒談的心思,“銅庵堂的那位夫人姓謝,曾姐姐的孃親也姓謝,她們有否關聯?”
“主子想到哪兒去了?”菱角的聲音從桌下方傳來,“一點關係也沒有,謝姓雖說不是什麼大姓,但也不是什麼罕見的姓氏呀。”
宋稚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林天晴進進出出銅庵堂那麼多次,嚴家就一點也沒覺察?嚴寺卿膝下不分嫡庶的話,有五個女兒,一個兒子也沒有,難道他就不想找到自己的親生子?”
菱角站起身,對宋稚道:“我特意去查了謝氏當年進銅庵堂的緣由,主子猜是怎麼回事?”
“這樣憑空讓我如何好猜?”宋稚嘴上雖這樣講,但心裡卻順著菱角的話去琢磨,“總是因為夫妻不睦?嚴寺卿心裡有了別的女子?”
菱角慢悠悠的搖晃著腦袋,“不對,小姐還記得先前的說過肅陽知州一案嗎?”
宋稚點了點頭,道:“怎麼又是這件事。”
“肅陽知州一案是世子爺和嚴寺卿一起辦的,只不過世子爺查的是亂黨,而嚴寺卿查的是貪腐。兩人兵分兩路,卻一齊查到了肅陽知州身上。”菱角細細說來,“亂黨是要誅九族,而貪腐一案卻是充軍流放即可。世子爺有心要放幾個襁褓嬰兒一馬,此事卻被嚴寺卿覺察,他覺得世子爺婦人之仁,便搶在世子爺前邊做下了火燒一事,以求萬無一失,無一人可逃。”
宋稚聽得入神,追問道:“皇上可有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