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躍嘎嘣嘎嘣的嚼碎了糖,本還與流星說說笑笑的,忽然沒了聲音。宋稚一抬眸看她,只見她面紅耳赤的捂著嘴,被薑汁的後勁辣的說不上來話!
流星忙從皮囊裡給藍躍倒了些水喝,藍躍喝了些水,這才緩了過來。
“你啊。怎麼做事情總是這麼著急忙慌的?”宋稚看她方才嗆的難受,忍不住說教了幾句。
藍躍紅著一張臉,也不知是因為姜的熱辣未消退,還是因為不好意思。
“藍躍,我能否問你一個問題?”宋稚偏首打量著這個姑娘,她褪去了易容之術,髮絲顯露出了原先的灰色,再加上她那時不時微動的耳尖,像極了從山霧之間幻化而來的精靈妖怪。
藍躍點了點頭,道:“王妃儘管問吧。”
“你的頭髮,為何會是灰色的呢?”宋稚一直十分好奇這一點,可總是沒找到時機發問。
難得見到黯然的神色在藍躍臉上浮現,宋稚頓時有些後悔自己問了這個問題。
不過黯然的神色只一瞬,藍躍的眉目一揚,笑道:“我於北國出生,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險些沒命。後來被來北國遊歷的餘心樓先輩撿回去,救了我的命,可頭髮卻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灰色,永遠也變不回去了。”
“這灰髮也挺好看的,你若是不喜歡,等咱們回來用蓮子草膏給你染成黑髮就是了。”流星道。
藍躍摸了摸自己的頭髮,道:“這倒是不必我,我已經瞧習慣了,偶爾染做黑髮藏匿於人群中,倒還覺得不自在呢。”
“那你在北國可還有親人。”若是藍躍有親人在北國,此行倒是可以去探望一番。
藍躍乾脆的搖了搖頭,道:“便是有親人,我也不打算認了。先輩說我被扔在北國南面的一個暖冰湖之上,於北國人而言,這就相當於亂葬崗了。只待野獸吞噬,或是冰面開裂,葬身魚腹。”
聽見藍躍的身世如此不幸,宋稚有幾分後悔提及,不過藍躍看起來倒是不怎麼介意,只是在那零嘴匣子裡頭又小心翼翼的挑了一粒冰片糖。
馬車行駛到了城外,宋稚便覺得有幾分涼意,這城外的風比城內大得多,吹的車簾都鼓鼓作響,藍躍和流星一人一邊將車門關嚴實了,又將車窗關上,車簾的兩角也緊緊縛住了。
流星見宋稚倦倦的打了一個呵欠,便道:“夫人,您要是累了就先睡會子吧。今日起的早,您又腳不沾地的忙了一上午。”
宋稚委實有些累了,尤其是被流星這麼一說,呵欠一個接著一個的來了,這馬車上本就鋪滿軟墊,宋稚斜斜一靠,尋了個舒服的姿勢便睡著了。
流星往她腦袋底下塞了個小枕頭,又用一條絨巾護住了最容易著涼的後頸。
宋稚的呼吸聲漸漸變得均勻起來,流星見她睡熟了,這才掩著口小心翼翼的打了一個呵欠。
“流星姐姐。”藍躍小聲道:“你若是困了便也睡會子吧。”
流星淺笑著搖了搖頭,藍躍又道:“你睡吧。我精神可好著呢。放心,我守著你倆。”
她小小年紀,滿臉稚氣,說話間卻能給人一種安定人心之感,真是一種微妙的雜糅。
流星不由得被她說服了,卻也不敢認真睡著,只是合了眼睛假寐。
沈白焰騎馬走在前頭,轉身瞧了一眼宋稚所在的馬車,素水便一夾馬肚,讓馬兒慢了下來,緩步前行,直至與馬車並行。
“老胡那個傢伙,實在是捨不得餘心樓那些寶貝,昨夜又潛回來取了一些走。”措陸口中所說的老胡,正是餘心樓的賬房,一把金算盤既能算賬,也能謀人性命。
“剩下的都是些能用錢買得到的,用錢也買不到的,咱們早就取走了。”沈白焰道,“他可回西南了嗎?”
措陸點了點頭,沈白焰這才放了心,道:“那小子也想尋個機會把餘心樓裡的殘渣榨乾,處處都是眼線,我這一走正是他的機會,咱們的人不可再來餘心樓了。”
“王爺放心,此事我已告知大主領,他會看著老胡的。再說咱們在西南的新地方修葺的比餘心樓還要好,他有的是事情要忙,不會再回來了。”措陸長得兇悍,說話卻總是慢聲慢氣的,像是怕嚇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