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兒被司茶領去小憩了,流星又吩咐茶韻和李兒娘看顧初兕,她則和菱角一塊去了正屋。
菱角見流星拿了一個燒的半毀的衣裳過來,她剛想伸手拿,流星卻一下移開了托盤,道:“我疑心這衣裳上有東西。”
她用一把火鉗夾住衣裳,遞給菱角。
菱角本不明白流星為何這般小心翼翼,當聞到那股子蒜臭味時,她立刻放下了衣裳,擋在流星跟前,道:“這衣服上有磷粉。”
“磷粉?是何物?”流星知道這衣服上有古怪,卻不知這磷粉是何物。
“人死後化為白骨,白骨研磨成粉,燃燒時發青白色光芒,世人以為是鬼火,其實這都是因為磷粉。”菱角對流星解釋說。
“那,那這人骨裡的磷粉,怎麼,怎麼能到了這衣裳上?”流星
“人骨裡的磷粉只是一小部分,”菱角見流星臉都嚇得白了,忙道:“其實人骨、豬骨、雞骨,就連尿裡頭都有,還有農家用這磷粉來肥田呢!你莫怕。”
任何詭怪之事只要與些許粗俗之物沾上邊,即可就變得沒那麼可怕了,流星雖不怕了,可依舊是擔心這磷粉之事。
菱角蹙眉瞧著那衣裳,對流星道:“那乳母現在何處?”
“在吳大夫的院子裡,我叫她今日就在那裡住下,也派人暗中將她看管住了。”流星道。
“這件衣裳,你從前可見她穿過?”菱角又問。
流星知道她想問些什麼,道:“我找她身邊的小丫鬟問過了,這衣裳是府上給她新制的冬衣,她平日裡要看顧小公子,走來動去的,又常在屋子裡待著,也用不著穿這般厚實的。這兩日大寒,她才取了這件衣裳出來,今兒還是頭一次穿呢。”
“如此?那這人便是在府上做下的手腳了。”菱角按捺不住,便要去繡娘院中,尋做這件衣裳的人。
流星本也想跟著去的,卻被菱角阻了,道:“你還是守著小公子和公主,這些事兒叫我來做穩妥些。”
“好,只是近來多事,你可一定要低調行事,將這件事裹在府裡頭,咱們自己處理完了最好。”流星囑咐道,她可不想宋稚一回來就見到滿府的狼藉。
菱角點了點頭,對流星道:“你放心就是,將這院子把好,莫要再生事端。”
菱角回來了,流星心裡總算是安定了些,只是不知道宋稚那邊如何?
宋府此時割裂的很,一邊是添丁之喜,一邊是夫人垂危。
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為了不叫林氏產後悲痛,樂香齋裡的人都被宋稚耳提面命的封了口,誰要是敢在林氏面前洩露半點,立刻光身子打發出京,這輩子別想回來!
所以這滿院子的丫鬟下人,沒一個敢在林氏跟前提及曾蘊意的病情。
宋恬本也想去瞧瞧曾蘊意的,只是宋稚說,如果她也不在林氏跟前,叫林氏起疑就不好了。
她這才留了下來,瞧著自己新添的小弟弟,在乳孃懷裡嘬奶嘬的正起勁,而林氏因為乏力已經睡著了。
“姑姑,我去趟哥哥院裡,若是孃親醒了,您就幫我圓個場兒,說我乏了,歇去了。”宋恬對周姑姑輕聲道。
周姑姑已經知道曾蘊意病情大為不好,哀痛的點了點頭,道:“好,姑娘去吧。老身替你兜著,不過瞧夫人的樣子,一時半刻也醒不過來。”
宋恬偏首睇了林氏一眼,見她睡容安詳,嘴角似有笑意,心裡無比羨慕,無知真乃福氣也。
宋恬對自己身邊的夏至道:“今日人多又雜,你小心守著我的屋子,我和迎春去去就來。”
“小姐,雪地這樣難走,奴婢還是一塊去吧。不然的話,迎春又要扶著您,又要掌燈,著實不便。”夏至道。
院堂裡亂糟糟的都是腳印,還有一個端熱水的婆子方才狠摔了一跤,熱水全數潑在地上,雪雖化了一大塊,可眨眼之間,已經結冰了。
迎春也附和著夏至的說法,宋恬這才道:“好,那你們二人都與我同去。”
主僕三人在這雪地裡艱難前行,平日裡不到一炷香便能走完的路程,今日竟走了小半個時辰。
守院門的小丫鬟瞧見宋恬來了,急急忙忙去迎接她,卻不小心摔下了臺階,又添一個傷病者。
宋恬見丫鬟們都守在廳堂外,便走了過去。“王妃和都尉都在裡邊嗎?”
“是。”丫鬟們答道,替宋恬推開了門。
桌上放著幾碟失了熱氣的飯菜,丫鬟們正在撤下去。瞧著飯菜原模原樣,看來大家都沒什麼心思用飯。
“恬兒?你怎麼來了?母親如何?”宋稚的聲音喑啞的很,嗓子裡像是混著砂礫。
宋恬循聲望去,見宋稚眼眶紅腫,鼻頭也是紅的。
她知道姐姐心性堅定,不是輕易痛哭之人,想來是嫂嫂的病真到了病入膏肓的境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