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婆子有點忐忑的看著宋稚的神色,生怕她將這事兒反栽到自己身上來。
“邱媽媽將炭火撤去一些,王爺就要回來了,他用不著這般熱的炭盆,乳母把絨皮帽給兩個孩子戴上,也就差不多了。”
只是一點紅痕,稍多出了些許汗,宋稚並沒打算小題大作,見兩個孩子正在興頭上,吩咐乳母好生看顧著,自己則回書案前繼續未完的畫。
茶韻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見宋稚正在作畫,便貼近書案,對宋稚道:“夫人,落英院的那個說明日是她生辰,想向廚房多要兩道葷菜。”
芬蕊吃了好大一個虧,身子也有些頹敗了。宋稚叫人收拾了個雅緻小院出來,將她挪了過去,好好的休養著。那個偏院離正院有些遠,宋稚也是許久未聽到芬蕊的訊息了,甚至於都快將她忘卻了。
“只兩個葷菜?”宋稚擒著筆,細細端詳著自己的畫作。
“說是還要一壺淡酒。”茶韻傾身向前,道。
“也不是什麼刁鑽要求。生辰一年也就一回,隨她吧。”宋稚輕描淡寫的說。
茶韻本也沒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外廚房的人謹慎,特意來問過她,她這才來請示宋稚,便微笑道:“是,那奴婢就去回了她。”
在這王府裡頭,除了宋稚和沈白焰兩位主子外,別的人若是想額外點個什麼菜,那都是要提前說的。
畢竟這廚房裡有廚房的規矩,尤其是外廚房,每日的菜色都有定例,可不是說增就能增的。
正院裡的小廚房倒是隨意一些,主要是小廚房大多都是宋稚在用,而且現如今的小廚房,魏媽媽雖說仍舊是掌事的,可實際上已經是松香說了算。
小廚房兩個時辰前就熱鬧起來了,丫鬟們看起來忙忙碌碌,實際上卻是暗含秩序。
魚塊醃的入味,蒸的鮮嫩,只一勺子裹著辣子的熱油潑進去,冒出熱辣鮮鹹的香氣來。
蛋羹兌了高湯,又拌了乾貝和瑤柱,還用紗布細緻的濾去了浮沫,然後放在竹製的蒸籠裡邊,用嫋嫋的熱氣蒸熟。
得有一個看火的小丫鬟一直在邊上看著灶火。灶火不能猛,不然蛋羹就老了,灶火也不能弱,不然蛋羹就不成形。
這樣精心的看顧約莫一刻鐘的時辰,這不嫩不老的蛋羹才算是好了。
小丫鬟將蛋羹奉給松香瞧,松香見蛋羹表面如平靜無波的鏡面,沒有一絲多餘的褶皺,也沒有半個氣孔,這才點了點頭。
她順手拿過一旁的陶罐,落了一小勺的豬油進去。豬油從蛋羹的左邊滑到了右邊,融的飛快,留下一圈圈的油花。
“牛月展燉的怎麼樣了?這可是夫人今日點名要的菜。”松香走到連翹邊上問。
連翹不知道是不是專飼湯水的緣故,近來出落的愈發白嫩,眉目的舒展了幾分,看著多了幾分清秀。
她被湯氣裹住,鼻端都是香氣,連翹揮了兩下手,叫白氣散去一瞬,對松香道:“松香姐姐,我方才放了核桃肉進去,再過一刻鐘便好了。”
松香點了點頭,見連翹唇上沾著一根頭髮絲兒,伸手替她撫了去。又對小廚房裡的眾人道:“麻利些,再過小半個時辰,夫人就該傳膳了。”
松香的時辰拿捏的極好,小廚房的菜一備齊,宋稚便傳了菜。
松香照例親自帶著一群送菜的小丫鬟往宋稚的偏廳走去,還未進門,就瞧見沈白焰外院的小廝給他送來文書,心知沈白焰這是回來了。
松香這人最是避嫌不過,忙低下頭,利索的帶著丫鬟們佈菜,布好了菜,又略介紹了幾句,便又帶著丫鬟們離去了。
“蠻兒,來嚐嚐這蛋羹。”這蛋羹是宋稚特意叫小廚房給蠻兒準備的。
蠻兒的乳母冬春聽了這話,忙接過這蛋羹,準備餵給蠻兒。
蠻兒坐在桌上,她又站在一旁,躬身彎腰,實在彆扭的很,宋稚見她這樣也勞累的很,便道:“你抱了公主回房餵飯去吧。”
冬春自然樂意,帶了蠻兒離去了。
這廳堂裡就剩下了沈白焰、宋稚和流星三人。
“今日在朝上,若暉叫人給參了一本。”沈白焰瞧著宋稚飲過一碗湯,又吃了些鮑汁煎豆腐和冬筍,這才道。
宋稚動作一頓,將筷子上夾著的半截冬筍細細吃完,道:“為何?”
“說是包藏罪臣之女。”沈白焰飲了一口核桃肉牛月展湯,這湯滋味複雜,偶喝一回叫人難以忘懷,若是常喝,就要膩味了。
沈白焰這話並不叫宋稚意外,雖說柔衣的身份早在多年前就被曾老丞相處理好了,戶籍、身契一概皆在,可黑如何能變成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