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焰沒讓宋稚出來,但也沒阻止宋稚知曉此事。
流星搬來一個團凳,放在屏風後頭,宋稚手裡拿著一小碗紅豆粥,津津有味的吃著,倒像是在聽戲。
沈白焰出去之前,頗為無奈的睇了她一眼,只瞧宋稚眨巴著一雙眼眸,無辜極了。
沈白焰平日裡的衣衫總是淺淡的顏色,但通常衣料上都會用同色的細線繡上細膩精緻的圖案。
今日這件衣裳是宋稚讓人給他做的,所以有些許不同。
墨色的長袍,下襬上卻是血色的層層弧線,血色並不分明,只在沈白焰身動時,光線折射,才能看出這是一朵朵的薔薇花。
宋稚親自描畫了薔薇的花樣,花瓣的著墨並不多,筆端隨意帶過,那薔薇枝葉上的尖刺卻是一點點勾畫過的,細細端詳的時候,那一根根尖刺,才叫人看的分明。
那兩個和尚是匍匐在地上的,第一眼瞧見的就是沈白焰衣衫下襬上若隱若現的薔薇花瓣。
像是由血液一點點的浸染出的花瓣形狀,他們兩人心下不由自主的一凜。
若是宋稚知道自己畫的薔薇在他人眼中這樣可怖,不知會作何感想。
沈白焰並未見過這兩人的模樣,此事原先是由素水處理的。
“何事?”沈白焰垂眸,瞧著這兩人腦袋上貨真價實的戒疤。
“王爺,昨日深夜有人擄走了戒愚,還給我們二人留下條子一張,說要想這小和尚平安無事,便拿您的女兒來換。”略壯實些的那個和尚開口,道。
一聽到這話,宋稚不由自主的渾身一僵,她將碗塞到流星手裡,起身走到屏風前,從縫隙中窺視這兩人,流星和菱角也是伸長了耳朵聽著。
說話的和尚便是二師兄,長得雖壯實,但個頭並不高,看著敦敦實實的。一雙眼睛倒是極有神,鼻子也大,擠得面頰上生生多了兩條紋路。
“王爺,戒愚是個極無辜的孩子,求您救他。”另一個和尚則是大師兄,他非常瘦弱,只瞧背影,若說是女扮男裝,也是有人相信的。相貌也十分普通,一張隨處可見的臉,不美不醜,沒半點特別。
沈白焰在聽到有人打蠻兒主意的時候,袖中隨身的短劍已無法自抑的泛出縷縷寒光。外人雖瞧不見這劍光,但也能覺察到沈白焰周身冷冽的氣場。
沈白焰一言不發的朝兩個和尚伸出手,瘦和尚只怔了片刻,很快就從懷裡將自己發現的紙條遞給了沈白焰。
紙條只最普通的宣紙,隨處可見。字很端正,可也沒什麼特色,隨意拽一個讀書人,都有可能寫出這筆字來。
紙上唯有七個字,‘沈家女兒換和尚。’
沈白焰慢條斯理的將這紙條撫平,放在手邊的茶案上,道:“你們兩個功夫不錯,我這次出門所帶護衛並不多,你們不試試來奪人?”
兩個和尚一個苦笑,一個猛搖頭,道:“王爺不要打趣,我們旁的本事什麼都沒有,唯有一點自知之明,才能苟活於今日。”
兩人說得極為坦誠,差點沒把心肝剖給沈白焰看了。
“這個小和尚,是什麼來歷?”沈白焰的潛臺詞是,潛藏在暗處的人怎麼就認定,擄劫了這個小和尚,能要挾到這兩人呢?
“不過是個棄嬰!”瘦和尚低聲道,他的聲音有幾分古怪的壓抑感,沈白焰掃了他一眼,瘦和尚將頭顱更低下去幾分,繼續道:“只是自小養大,這孩子又乖巧惹人憐,如何能眼睜睜瞧著他落入這生死不明的境地呢?”
“就算我插手此事,也需要事情查明。這人既盯上了你們,就會知曉你們今日來了王府,卻又空手而歸的事。那小和尚還有命嗎?”沈白焰一針見血的說。
兩個和尚面面相覷,一時間沒了主意。
菱角此時從院門的另一條路繞了進來,手裡提著一個食盒。
她走到兩個和尚邊上,半蹲了下來,一樣樣將食盒裡的吃食展示出來,道:“這是榛子酥、清燉冬瓜、豆油煎豆腐,還有兩碗番薯甜羹。兩位師父,這是你們今日化緣得來的齋菜。”
壯和尚冷汗一下便冒了出來,直到菱角走到他邊上時,他才覺察到這個靈動姑娘的存在。他心裡同時也鬆了口氣,慶幸自己沒有不自量力。
這食盒算是解了眼下的局了,可說今日是先來此處探個深淺的。
菱角將食盒往壯和尚手邊一推,走到沈白焰身側,輕聲道:“是王妃吩咐的。”
沈白焰略一點頭,即便是菱角不說,他也知道這是宋稚的主意。他順手拿過茶案上的紙條,放在鼻尖一嗅,道:“似有迷魂殘香,讓人去查。”
菱角接過沈白焰指間的夾著的紙條,很快消失在兩個和尚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