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周決今日還是歇在了姜長婉屋子裡。
若泉吹熄了蠟燭,躡手躡腳的退了出去,關上了門,沒讓門扉發出半絲兒聲響,像是在保護某些極為脆弱的東西,比如說,一點子虛無縹緲的情意。
姜長婉合著眼假寐,直到身邊人發出輕微的鼾聲時,姜長婉才睜開眼睛,偏頭打量著自己的夫君。
她腦子裡如走馬燈一般閃過許多零碎的畫面,自己與他在林間初見,月下相會,私定終身。
這些回憶當初有多美好,現如今想起來的時候,就愈難受。
這幾年過去了,周決的相貌並沒有半點變化,反倒是越來越意氣風發。
這其中雖有姜長婉父兄提攜的緣故,周決也的確是個有本事的男人。姜長婉深知這一點,並沒在周決跟前太過得意。
倒是周老夫人屢屢提起,明面上像是讓周決看著父兄的份上好好對待姜長婉,實際上卻讓兩人之間有了嫌隙。
這嫌隙不大,細小如厚實冰面上的一點點裂縫,又像年輕姑娘笑起來時眼角綻放的紋路,可是冰縫會越來越大,姑娘越愈加年老,嫌隙也會越來越深。
姜長婉深深了看了周決一眼,翻了個身,背朝著他睡去。
一對夫婦,本該濃情蜜意,卻不曾想成了現下這個冷冷清清的模樣,也不知有沒有迴旋的機會。
第二日晨起,姜長婉分明已經醒了,卻只是面朝著床裡側,看著自己腕子上的一隻粉冰絮玉鐲,。
這鐲子原是一對,是周決得了賞,拿回來給姜長婉的。她從小到大不知見過多少寶貝,可唯有這一件,讓她喜歡極了。不過之前粗心砸碎了一隻,如今只留了一隻,孤零零的戴在右手的腕子上。
“夫人還未醒嗎?”若泉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幾個端水拿帕子的小丫鬟。
“讓她多睡一會子吧。”周決伸著手,讓丫鬟替他穿衣。
姜長婉依舊裝睡,一言不發。等到周決走了之後,若泉來到她的床榻邊上,輕聲道:“都使走了。”
姜長婉轉過身子睇了若泉一眼,見這丫鬟一臉的瞭然和無奈,也不想多說些什麼。
“夫人今日不如瞧戲吧?或去聽雨樓吃茶可好?”若泉一邊給姜長婉梳頭,一邊千方百計的哄著姜長婉,想她能出去散散心。
“去攝政王府吧。許久未見過稚兒妹妹了。”姜長婉拿起一枚素雅的玉簪在自己的鬢髮上比了比,覺得還不錯,便順手遞給了若泉。
若泉有幾分意外,微怔的眼神出賣了她,她忙垂下眸子,繼續替姜長婉梳理鬢髮。
雅兒用過早膳之後來尋姜長婉,又塗了兩幅字,她現如今的字依舊如鬼畫符一般,卻非要拿著字在若泉她們面前炫耀,非得誇一誇不可。
從若泉口中得知姜長婉午後要去王府,雅兒便也嚷嚷著說要去王府,說自己想見蠻兒了。
姜長婉便帶上了她,母女二人一同前往王府,在周府的花園小徑上遇見了孫芊芊。
雅兒頗為好奇的打量著她,孫芊芊有些緊張的立住了,給姜長婉行禮,姜長婉目視前方走了過去,沒有理會她,彷彿壓根就沒瞧見她。
雅兒更加不解了,她偏頭拽了拽姜長婉的手,道:“孃親,那是誰呀?”
姜長婉垂眸瞧了她一眼,道:“不是誰,一個伺候人的女子,雅兒是周家嫡長女,不必將這樣腌臢的人放在眼裡。”
雅兒有些聽不懂,卻被姜長婉肅然的神色給唬住了,愣愣的點了點頭。
若泉只覺得姜長婉這樣說似乎不是教導嫡女應有的態度,但又覺得嫡長女的確是身份貴重,可她將姜長婉這句話在心裡反覆品味了幾次,還是覺得不大妥帖,只是她身為下人,有些話只能爛在肚子裡。
姜長婉說起來也有兩個月未登王府的門了,宋稚倒是讓人來問過幾回,姜長婉隨意扯了些個由頭都搪塞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