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焰依舊沒有睜開眼,只是勾起唇,笑得十分滿足。
“崔家人搬出老夫人來,可是急了?”宋稚摸了摸沈白焰的鬢角,道。
“自然是急了。”沈白焰輕輕的撥出一口氣,宋稚只覺得掌心酥酥麻麻,“前些天他們也許還在暗自慶幸著,但今日朝上,嘉安太后可是算是飽嘗輕視了。”
“怎麼?可是飛嵐報了什麼訊息過來?”宋稚摸了摸沈白焰的耳朵,沈白焰似乎是輕輕顫了顫,掀開眼皮睇了宋稚一眼,眼神有些許危險又曖昧的含義。
“嗯,十二皇子手下的幾位大臣今早一連上了幾封奏疏,說是崔道武在犯了令,侵佔了京郊的良田。其實這件事兒不大不大,說小不小。幾個大頭兵喝醉了酒到百姓家鬧事,崔道武倒不是主謀,只是他瞞下了這件事情,沒有上報,這才被抓住了把柄。除了崔道武外,他們還動了幾個攀附崔家的小臣,大約是想試試水。”
沈白焰輕聲道,宋稚聽得入神,道:“十二皇子就這麼著急?”
“若是我真的有個不測,這朝堂之上的勢力定會重新分佈,他只是投石問路罷了。”沈白焰毫不忌諱的說。
宋稚輕輕揉按著他的脖頸,舒服的叫沈白焰都快睡著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卻還是叫宋稚聽得清楚,“今天一回去,崔家人就會放出話來,說我一切無恙,輕傷罷了。他們現如今算是知道了,與那幾只虎視眈眈的猛獸還有暗中陰測測的毒蛇相比,我就算是門神了。”
沈白焰料想的不錯,第二日宮裡便傳來了破格冊封蠻兒為郡主的聖旨,賜號寶令。
宋稚抱著蠻兒行禮,只見那老太監滿臉堆笑,對著宋稚噓寒問暖,又拼命想從宋稚的神色中打探到一些東西。
宋稚好不容易敷衍走了這個老太監,回到屋裡見沈白焰正在看飛嵐給他送來的一疊子文書。
“你裝傷重,該不會就是為了給閨女掙這個郡主的名頭吧?”宋稚玩笑道。她揮了揮手,讓逐月把聖旨和送來的禮物都一併拿到庫房去放好。
“郡主算什麼?若是沒有得力的本家,還不是個虛名而已?我的女兒,就算是沒有這個郡主的名頭,滿京城也沒有人敢欺負。”沈白焰頗有底氣的說,他翻開一本文書,一目十行的看了幾眼,微微皺了皺眉。
“怎麼了?”宋稚見他神色有異,問。
“飛嵐查到了那火藥的來處。”沈白焰的眉頭深鎖,臉色愈發不好看起來。
宋稚也不追問,只等沈白焰看完再說,沈白焰合上文書,道:“與長公主有關。”
“什麼?”宋稚怎麼也沒想到會與這個人有關,沈雪染近年來低調了許多,陶綰容也連帶著少見了。“怎會如此?”
“這倒是不清楚,只是順藤摸瓜查下去,遲早會摸到老鼠洞穴所在。”沈白焰看起來有些心煩,宋稚敏銳的覺察到了他情緒之中的一絲嫌惡,也不知是為何。
宋稚打量著他的神色,見他眉目肅然,頗有寒意。
“怪不得你這次受傷,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按照公主的性子,應當早早上門來瞧你的,可竟如此安靜,只來派了下人問候了一下。你說,是否是做賊心虛的緣故呢?”
沈白焰沒有說話,目光有些縹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宋稚欺身向前,伏在他的膝上,睜大眸子望著他。
這樣的姿態,沈白焰怎麼可能還忽視這個嬌蠻的小丫頭,沈白焰突然弓起身子,將宋稚一把抱起來。
“呀!”宋稚輕輕的叫了一聲。
眼見沈白焰不是朝屋內走,而是朝屋外走,宋稚又羞又惱,用小拳在沈白焰肩膀上砸了一下。
迎面碰上的第一個人就逐月,逐月先是一愣,隨後十分果斷的走到一旁背過身。
其他的丫鬟如法炮製,宋稚還是害羞的不行,將整個人都埋到沈白焰胸膛裡去了。
沈白焰的腳步很穩,過了一小會兒,他輕手輕腳的將宋稚放了下來,宋稚暈暈乎乎的站定,才發現沈白焰將她帶來了沈長興的舊居。
先前宋稚曾有經過此處,但覺得對先人不敬,所以沒有貿貿然進來。
隨著沈白焰一根根的點燃了蠟燭,屋內一點點的亮堂起來。
沈白焰在床邊坐下,伸手摸了摸床褥,只覺乾爽,便知道自莫姑姑走後,宋稚依舊有吩咐人負責打掃這裡。
“坐。”沈白焰拍了拍身側的位置,對宋稚道。
他的臉龐一半在光裡,一般在陰影裡,顯得神秘而俊美。
宋稚像被蠱惑了一樣,走了過去,在他身側坐下,隨後又肩並肩的躺在床褥上。
一股冰霜松枝的氣味,慢慢的包裹著宋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