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焰推門出去的時候,差點把迎面走來的菱角給撞了。
菱角心有餘悸的摸摸腦袋,睇了一眼沈白焰的背影,笑嘻嘻的對逐月道:“給夫人卸妝吧。世子爺把要鬧洞房的人都給回絕了,崔家那幾位可都摩拳擦掌等著呢。可世子爺就是不讓,半分餘地也沒留。”
“世子爺知道夫人不喜歡鬧騰,更不喜歡別人在她跟前說些葷話。”逐月正在除錯水溫,將玫瑰汁子兌進去。
“葷話應當不會說吧?都是世家大族。”流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秦媽媽年輕的時候見過幾場鬧洞房的事兒,平日裡那些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會趁著這個時候瞎說一通,媽媽原先還擔心這一遭呢。現在好了。”逐月端起水盆,“走吧,別讓小姐等急了。”
足足洗掉了三盆水才將宋稚臉上的粉洗刷乾淨,露出原本的細膩無瑕的肌膚來。
“你這是怎麼了?又嘟了個臉?今日夫人大喜,你可不準這樣。”茶香來送熱湯的時候臉色不太好,流星便問。
茶香忙穩了穩面上的神色,小聲道:“這院裡的丫鬟都不知道哪兒去了,只有那個叫什麼青松的還算有點用。幸好咱們小姐把如意閣的丫鬟們帶了大半過來,不然真是要手忙腳亂!”
流星默默記下了,道:“好了,我心裡有數了。你且忙你的去,活計都是自己人幹了也好,我還放心些。”
茶香點點頭,她知道宋稚的性子必定不會仍由人搓圓捏扁,便放心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卸掉妝粉,除掉首飾,泡過熱湯,只覺全身輕盈通透,酥軟疲憊。
逐月躊躇的站在床前,見鴛鴦紅被下只露出兩段輕紗薄裹的玉臂來。
她立了片刻,走到外間也已昏昏欲睡的流星跟前,道:“世子爺還沒回來,夫人就已經睡得昏天黑地,會不會惹了世子爺不悅?”
流星揉了揉眼睛,眼神虛了半天才落回逐月身上,“那去把夫人喚醒?”
逐月移了一步,又退了回來,想起宋稚那到頭就睡的樣子,到底是不忍心喚她起來。
“行了,今天我先守著吧。你同菱角回去歇著。”逐月捏了捏流星依舊圓潤的臉蛋,道。
流星本想拒絕,可是這呵欠連天的實在是受不住了,便道:“我讓松香給你煮壺提神的茶湯來。”
逐月點了點頭,推著流星出去了。
茶湯確有提神醒腦之用,只是逐月今日也累了,拄著腦袋打盹,猛地一個瞌睡,才驚醒。
逐月開啟窗戶瞧了瞧月亮,有云遮擋,月光不明,偶爾雲層飄動露出的月光,卻也能照得樹木枝幹一清二楚,竟還有細細碎碎的雪點寂靜無聲的落下。
這大抵已經是下半夜了,‘世子爺到底回來了沒有?’逐月有些擔心。
她躡手躡腳的走到內室的門邊,本也沒想著窺聽什麼,只是一到那門邊,便有如小貓兒一般的微弱聲音傳來,斷斷續續,時隱時現。
說像小貓兒,卻也不完全像,更多了幾分魅惑繾綣。
逐月乍一聽還有些費解,隨後猛地想起了秦媽媽對她說過的那些話,一把火從腳底心燒起,把逐月給燒了個透。
她趕緊回了自己褥子堆裡,用被子將自己整個人都裹起來了。
‘這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被窩裡的溫度更高了一些,反倒讓人喘不過氣來。
逐月比宋稚和流星大一些,有些話秦媽媽沒對流星講,卻對逐月講了。
宋稚與她有一日談心時曾毫不避諱的說過這個問題,宋稚答應逐月,會幫她挑一個稱心如意的夫君。
逐月從被窩裡探出腦袋來,輕輕的撥出了一口氣。
心一寬,便不由自主的睡著了。
“逐月姐姐,姐姐。”流星的聲音逐月一下驚醒起來,見四周似有微光,大概天已經矇矇亮了。
“你且回去睡吧。今日我來伺候夫人。”流星還給她帶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杏仁茶,逐月一氣飲盡,倒是也不困了。
外頭的小院裡已經微微有了些響動,逐月走出門去,見昨晚不見人影的青松和青竹現在卻拿著掃帚在門外裝模作樣的掃地。
‘好麼,你們既喜歡掃地就掃地好了。’逐月心道,‘省的給你們安排差事了。’
茶韻在如意閣一向都是管負責灑掃的粗使丫鬟的,她的性子不是那麼好相與的,這兩人倒是給自己尋了個好差事。
此時宋稚仍在睡夢中,不知這有人的心思天還沒亮就開始滴溜溜的打轉了。
沈白焰倏忽睜開了雙眼,偏頭看著埋在自己臂彎中的宋稚,見她脖頸上青青紫紫的大點小點,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略帶得意的淺笑,幸好沒有被宋稚瞧見。
沈白焰重新閉上了眼睛,罕見的缺了早晨的練武和習字。
流星不知道自己在門外等了多久,終於聽見裡頭有了輕微的響動,她喚了一聲,小心翼翼的推開門。
見沈白焰早已穿戴齊整,正把宋稚從被窩裡一把撈出,手分別撫在宋稚的後頸和臀部上,看得流星趕忙移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