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夫人說午後想在樂香齋見一見您。”林氏院子裡的阿柳對宋稚說。
宋稚正在看書,聞言只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她的手指在書頁上抿了抿,留下一點難以撫平的褶皺。
說起林氏,宋稚的感受很複雜,她這個孃親這輩子給過她最好的好東西,就是這副皮相了。
林氏是個只知情愛的女子,她心裡眼裡只有一個宋令,不然丞相府家的千金,何必巴巴的給一個將軍做平妻?
雖然說,她的父親也不差。
宋令,堂堂鎮西大將軍怎麼會差呢?
他年少從軍,一路從屍山血海中爬上來的,從一個孤兒到現在的大將軍,自然是人傑。
只可惜,宋令擅長排兵佈陣,卻不屑於官場之事。娶了林氏,本來是極好的助力,可是他對自己的岳丈,也就是林丞相那種官場老油子的做派非常的不屑一顧。
若非他執意要做一個孤臣,在官場人脈一事上從不做經營,又豈會被說棄就棄,說抄家就抄家?
宋稚坐在花園的鞦韆架上,纖細的手指翻過泛黃的書頁。她對舊書味道有些敏感,所以這些書都是逐月拿去燻過香又曬過。
不遠處,逐月和流星正拿著網子撲蝶兒。她們是她的貼身侍婢,安媽媽又不在了,最近這段時間格外忙些,也少有出來玩的時候。
“小姐你瞧!”流星捏著網兜跑了回來,只見網兜裡困著一隻寶藍色的蝴蝶。
那蝴蝶的顏色極美,翅膀尾部還有一抹明黃,哪怕是困在網中,也還在奮力撲騰著翅膀,想要掙脫出去。
“賞一會兒,便放了吧。”寶藍色倒映在宋稚的瞳孔裡,倒是顯得她多了一分莫名的妖嬈。
流星雖覺得好不容易捉來的蝴蝶就這樣放走了,有些可惜。但她很聽宋稚的吩咐,宋稚賞夠了,她便把蝴蝶放了。
蝴蝶重獲自由,瀟瀟灑灑的飛走了。
流星轉頭去瞧宋稚的時候,只瞧她正著眼去望那飛走的蝴蝶。
她的眼神好怪,像一潭深深的古井,只有石子投進去的時候,才能有一點點的漣漪。
流星只在府裡幾位年老的媽媽們身上,才見過這種眼神。
不過只片刻,宋稚就眨了眨眼,她的眼睫如蝴蝶一般上下交錯煽動,方才那種神情彷彿只是流星的錯覺。
……
午睡片刻後,宋稚帶著逐月來到樂香齋。
林氏是個愛香之人,樂香齋廊下放了個香爐,香菸嫋嫋升起,香氣甜膩誘人,並不典雅,反而有些媚俗。
隱隱有兩個女人的談笑聲從裡面傳出來,宋稚一聽,便知道屋裡的人是誰了。
路過香爐時,宋稚不動聲色的用絲帕掩了口鼻,輕咳兩聲。
屋裡的三個女子一齊看了過來,林氏穿著一身赤色的裙子,將脖頸至鎖骨處的肌膚襯托的無比柔白,這打扮放在正室夫人身上並不莊重,但是今天只是與兩個小女談天說笑而已,倒也不僭越。
宋稚在林氏身上依稀看到了自己前世的模樣,林氏看起來比記憶中要更美貌幾分。
而宋嫣,宋稚的眼神黯了黯,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普通。
宋稚偏過頭去,掩住眸中的幾分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