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青一白身影消失在視野,微頤坐在梨樹下若有所感地吹奏起一曲忘塵笛音。
……
臨仙山的貴客如時而至,正天教,沈君行。
在當今妖魔橫行的世道中,最為聞名的教派有倆,一個以避世修行、飛升成仙為終極目標的臨仙道,另一個則剛好相反,以降妖除魔、淨化人間為首要任務的正天教。這兩個教派之所以聞名於世,是因為他們採取兩種不同的法子應對世道。
現下,景一景虛兩位掌門,帶著各自的徒弟,以及兩峰四十九仙院院首,總共上百號人浩浩蕩蕩列隊在臨仙山三才峰交彙處的牌坊下迎接。
沈君行此次出行十分低調,隨行的除了八名普通小弟子,就只有景虛的故交陸翁,陸翁的女徒弟連珠,當然,少不了關鍵人物——陽雲。
“多年未登門拜訪,不料臨仙門已出乎沈某意料的發展壯大,當年的孩子,如今都這麼大了,哈哈,兩位仙長好。”沈君行同兩位掌門寒暄完,又十分謙和地向微濟、微明施禮。
怎麼說也是長輩,長輩行禮,微濟、微明面子上不敢怠慢,皆行了個更隆重的大禮回去。
沈君行眼尖,瞥見緊挨景虛身旁的白袍男子似乎不同尋常,思忖片刻,說道:“不知沈某是否還要恭賀景虛掌門又收得佳徒?”臨仙山道人裝束幾乎一致,他之所以這樣斷定,只因他知曉雖同為道士打扮,可唯有位列仙長之尊的真人徒弟才能以浮臺玉簪束發,這位白袍男子腦袋上可不插著根浮臺玉麼?
“沈教主見笑了,老家夥我越老越懶惰,得再添個聽話的小徒弟在身邊斟茶遞水、洗衣做飯才成嘛。”景虛滿口胡言,微明看了一眼從頭頂飛掠過的鳥,阿月則一邊反省斟茶遞水洗衣做飯的義務一邊學著師兄們的樣子給教主行禮。
“哈哈哈,景虛掌門還是這麼會說笑。”沈君行嘴上接著景虛的話,一雙眼睛卻從頭到腳把阿月打量了一遍,點頭道:“掌門慧眼,兩位徒弟皆不負仙名。”
景一閉目捋了一把長須,淡定得就像一尊會動的神像。
大師兄微濟眼珠子一斜,似迸出點劍氣來。正天教此番來的目的,他大概知道,那什麼狗屁教主真會找準物件溜須拍馬,卻也不忘話裡有話地諷刺旁人,他倆不負仙名,那有負仙名的另有人在?
兩方客套完畢,沈教主終於進入主題,“先行奉上的拜貼想必掌門都看過了,沈某這次來,是有性命相托。”沈君行扭頭命道:“雲兒,出來行禮。”
連珠彎腰從山下同仙裡租來的素轎裡小心翼翼扶出一位小身板少女來。
臨仙眾人齊齊將目光彙聚到少女臉上,皆吃了一驚。
那少女彷彿中了毒似的,臉色晃白,嘴唇發青,一雙杏眼黯淡無光,眼皮子似乎也是費了一番力氣才撐的起來。
沈君行與陸翁及幾位長老已想盡方法給陽雲祛除血中咒術,終是無果,她拖著半條命千裡跋涉從附陽撐到臨仙山也算是奇跡。
生與死,她倒是看淡了,只是身邊關心她的人不願放棄,他們寄希望於天下聞名的醫道仙——景虛真人。
“沈教主愛徒傷的不輕啊。”能讓沈君行來一趟臨仙山的事絕非尋常,此女情況一定不簡單,景一扭頭看向師弟,只見景虛皺著眉頭,神色頗為凝重。
沈君行對女弟子說:“雲兒,快拜見兩位真人。”
小身板少女像踩著棉花軟綿綿走上前,身子忽地一栽,稀裡糊塗跪倒於地,氣若遊絲說:“晚輩……陽雲,給兩位掌門真人磕頭。”
四周似乎有嘈雜的人聲,一半清醒、耳中朦朦朧朧的陽雲不理會,繼續行禮,腦袋剛要點地,肩頭忽被一雙溫暖有力的手托住。
她動作頓住,似月光入水般柔和的男子嗓音傳入耳中:“姑娘,你跪錯人了,我師父師伯不在這個方向。”
哎喲,糗大了,陽雲想睜大眼睛看清場面再重新叩拜,不料眼前畫面和耳邊聲響漸漸淡去。
完蛋,撐不住了。
她兩眼上翻,虛軟如面條一樣掛在白袍男子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