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仙長,將來你成了神仙,一定是仙界最溫柔的神仙,不像微明仙長。”透過三日相處,道童庭光越發喜歡這位新來的仙長,只要閑著便圍繞阿月身邊轉,就像新得的稀罕物愛不釋手似的。
阿月一身素白盤腿坐在窗邊,撫了撫男童的腦袋,“不可以說微明壞話,他是個好人。”
臨仙山仙長地位甚高,四十九仙院不容冒犯,可在四安院裡,小道童庭光卻可以對著微明吐舌翻白眼頂嘴耍賴,阿月開始明白微明稱這裡為“家”的含義了。
庭光憋了一肚子微明的壞話,好不容易才有訴苦物件,咋咋舌,道:“月仙長,你不知道,你來之前,微明仙長幾天才做一次飯,總打發我自己動手填飽肚子,你看,這條疤就是上個月切蘿蔔的時候劃到的。”
阿月瞧見男童食指上一道淡淡疤痕,莞爾道:“沒關系,會好的,下次當心點,誒?”語氣一變,疑惑問道:“你說微明幾天做一次飯,你自己做飯給自己吃?那,那他幾天都不吃飯嗎?”
“嗯。”男孩重重點頭,“神仙不是可以不吃飯嗎,他和真人是半個神仙,隔三差五才吃一頓,有時閉關一兩個月一口不吃也是常有的事,唉,可是我會餓,不過現在月仙長來了,微明仙長一連做了三天飯,每天三頓不落,要是將來都這樣,那我的日子就好過多了。”庭光越說越開心,小臉綻開天真的笑容。
阿月想起這三天微明忙裡忙外,每到飯點,膳堂大木桌上總會擺滿各種花樣的美食,比如昨天中午的甜酸魚、燒茄子,晚上的包菜香豆卷、八寶飯,當然還有少不了的蔥油餅,真叫人口水直流,食齒大開呀。
這一切都是為了他才費心思的麼?阿月默默感動,“庭光會餓,其實我也會餓,那我就學做吃的,以後廚房的活交給我,我給你們準備一日三餐,好不好?”
男童的眼眸閃動光輝,“月仙長太好了,跟微明仙長不一樣。”
“小鬼,你敢在阿月面前誹謗我?!”竹簾掀起,走進一位青袍男子,男子佯裝嗔怒給了庭光一個腦瓜崩,“想不想嘗試三天不吃飯的滋味?”
庭光朝他翻了個眼皮,轉頭摟住阿月的胳膊尋求庇護,“月仙長,三天不吃飯我會沒命的。”
阿月想起自己被困結界的悲慘日子,十分感同身受且憐憫地摸摸男孩的腦袋,對微明說:“庭光童言無忌,你的懲罰太重了。”
“哎呀呀,你們兩個情誼倒是建立的快嘛,哈哈哈……”微明爽朗一笑,就地而坐,一拍庭光後背,“去,把大堂桌椅的灰塵都給擦擦。”
男孩“哼”一聲算是應答,一溜煙跑出房間。
“庭光五歲那年遭逢不幸,剛好遇著我,便把他帶上了山,一晃七年了,這小鬼越大心眼越多,阿月,你不能總是縱容他呀。”微明半開玩笑地說。
“我覺得庭光是個好孩子,你看,我這房間就是他剛才給打掃幹淨的。”
“哈哈哈,你果然輕而易舉就被收買了。”微明笑著站起身,話鋒一轉,“好了,時辰差不多了,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見誰?”
“景虛。”
這名字好耳熟,“景虛是誰?”
微明伸了個懶腰,“咱師父唄。”
阿月忐忑的心咯噔一下。
……
循著白雪覆蓋的山路而上,最終,青色背影在十步之外停了下來,阿月環顧四周,除了空曠的雪地以及陡峭的山體,並無第三個人。
“那叫縹緲崖。”微明指著山岩高處白霧迷濛的懸崖,“景虛正在裡邊,日上中天之時,他就出來了。”
他們只等了片刻,縹緲崖白霧流動,一位須發皆白,須長垂腹的老者飄然落下,質樸的道袍不染塵埃,可老者還是手持拂塵四下裡拂了拂,而後雙手背在身後,目光浩渺地眺望久違的天空,再一側身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位候立一旁的男子。
“不錯啊,仙法結界都給破了,不愧是臨仙山最會玩陣法的弟子。”
微明欣然接受了稱贊:“好說,還是多得師父教誨與激勵,今天,徒兒專程恭候師父出關,就是想讓師父第一時間同新徒弟見個面。”轉頭慎重道:“阿月,跪下給師父磕頭。”
戰戰兢兢的阿月一掀前擺俯首跪下,給景虛真人行了個結結實實的大禮,“師……師父。”
景虛真人走到他跟前,用拂塵在其身上揮舞幾下,然後親自扶將起來,感慨道:“天地茫茫,芸芸眾生,你我能做師徒,緣分使然啊,阿月,既入了臨仙,便是方外人,一心向道,莫被塵俗邪念沾染,從今往後,如獲新生。”
景虛所言亦是阿月心中所想,於是恭敬地點點頭,“阿月明白,以後這就是我的家,我在這好好生活,聽師父,還有微明師兄的話。”
“遵循造化,順其自然吧。”景虛真人話音剛落,忽然以拂塵抵住小徒弟胸口,阿月吃了一驚,下意識後退,卻被拂塵吸住,絲毫退不開,失措中,往景虛身後的微明投去疑惑的目光,微明手掌朝下壓了壓,示意他莫慌。
阿月鎮定下來,身體旋即被淡淡光暈包裹,蟻行周身的感覺再次出現。
兩師徒想到一塊去了,一上來就試探對方的內炁。
拂塵撤回,景虛連連驚嘆,不對小徒弟點評什麼,反倒對大徒弟打趣道:“微明,你師弟潛力很大,說不定將來鬧別扭打架你勝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