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師傅……”朱英武的輕輕地呼喚聲,將陶心然心思收回,她的手一抖,手中的筷子跌落在地。就在她要伸手去揀的時候,別一隻手,卻更快地伸了過來,替她擦拭幹淨,然後,塞到她的手中:“師傅是在想什麼呢?”
朱英武的話,在耳邊響起,那樣的熟悉的音調,在此時的陶心然聽來,恍如隔世。她忽然之間微微地苦笑起來:“沒有什麼,我只是想起了在終南山時的那一段日子……”
終南山……
朱英武的手忽然抖了一下,他隨即掩飾般地笑笑:“師傅怎麼想到這些了……”
終南山,終南山……
那是他們幾個的緣起,也是他們最初的最初,嘗試著相互試探還有相處的地方。可是,師傅卻想起了那裡……
和朱英武一起失神的,還有唐方,看到朱英武茫然不知所措的眸光投了過來,唐方快速地低下了頭,假裝開始吃飯……
終南山……
飯粒吞在口裡,卻是石子一般的難以下嚥,此時的唐方的心裡,卻是在想著不久後的離別,還有此後,的沒有辦法再見的日子。
如果說,以前或者回憶,都是細碎的珠子串起的回憶,那麼,我需要揀起哪一顆,才能將你和我的以前,連同回憶整串整串的全部串起,再也不會遺失?
說不清為了什麼,唐方的心裡,竟然微微地有些失望——又或者說,在師傅的心裡,竟然就只記得那麼一段麼?
那麼,師傅,你可還記得,那另外的,和另外之外的那些——那些,只有你和我共有的回憶……
人人都說,夏天的天,小孩的臉,說變就變。這天宇,剛才還是晴空萬裡一片,只轉眼間,就變成了烏雲滿布,再一個轉眼,傾盆大雨由天而降,不過一轉眼的功夫,四個徒弟,就全部被淋成了落湯雞。
陶心然連忙招呼他們進馬車躲雨,可是,渾身已經濕淋淋的他們,個個搖手拒絕,只是護在馬車的四周,直挺挺地任雨水從頭淋下,一動也不動。
雨過,天晴。陶心然氣急敗壞地抓著他們去換衣服,可是,徒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一起搖頭。
幸好,鎮甸已經不遠,一進到客棧門口,陶心然叫店家煲了一鍋姜湯,然後親自招呼被淋得落湯雞一般的四個徒弟來喝。軒轅子青,薛正直,還有朱英武先後換了衣服,在陶心然的督促之下,每個人都喝下了一大碗姜湯。可是,唐天卻沒有來。
想起自己那個向來弱不禁風的四徒弟,陶心然蹙了蹙眉,略為躊躇了一下,只好端過一碗姜湯,想要送到唐方的房間裡去。
高溫的七月,空氣中的濕氣還未散盡,炎熱又再一次席捲而來。當所有的人,又開始揮汗如雨的時候,一個人躲在屋子裡的唐方,卻好象是包粽子一般,緊緊地將整個人,都包裹在厚厚的被子裡,想要出一身冷汗——沒有辦法,自從數年前的一場變故,他的體質,就發生了質的變化,只要一遇到一點的涼氣,就會高燒不退。而向來遇強愈強的他,從不碰藥品之類的治療性東西,每次,都是靠著這種最原始的辦法,將一身的汗水逼出,然後,自然痊癒。
身上的熱氣,一點一點地凝聚,再加上室內溫度本來就高,過了不多久的時間,包裹在被子裡的唐方,感覺到渾身上下,已經汗水淋淋。
透過關閉的窗門,淺淡的光線斜斜而來,明明暗暗地照在他的臉上,那滿臉都是緋紅,緋紅的顏色。襯得他的眸子更加水潤,潤得彷彿要滴出水來。
陶心然走進房門,很自然地將窗子開啟,然後轉過頭來,開始招呼唐天來喝姜湯——要知道,這個唐方啊,簡單是林黛玉再生,三天一小病,兩天一大病。陶心然也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將他調養好起來的,所以,今日這一淋雨,其他的徒弟倒是沒什麼。可是,虛弱如唐方,卻一定受不了。
看到陶心然踩著熟悉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來,臉上還帶著某種熟悉的,溫暖的淺淡笑意,彷彿汀上水花飛濺時飄落的餘香一般。包裹在被子裡的唐方,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