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顧景容遠遠的走過來,面上帶著些許的愁容。眸似秋水,倒映著人的影子,清澈無波。
她輕聲喚了一聲顧景蕪,便低下頭去了。
“景容,我看你面色不是很好,是生病了麼?”顧景蕪望著她問道。景容性子太沉默了,小病小災估計也都會憋在心裡不會說出來的。
顧景蕪有些擔心。
顧景容搖搖頭。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她突然抬起頭來,咬著的嘴唇鬆開來,問了一句,“大姐姐,你真的要嫁給尉長風了麼?”
顧景蕪心裡漸漸沉了下去。她暗自嘆了一口氣。
景容,原來你還是對他心有餘唸啊?可是,他註定與我們顧家不能相容的。
顧景蕪不能告訴她真相,也不能告訴她自己心中對這門親事的計劃,只能撫摸著顧景容的臉,語重心長地說道:“景容,有些事情,我們都是無奈而為的。我沒辦法把控,我只能儘自己所能。”
“大姐姐,我知道了。”顧景容再次低下頭去,只不過這一次,她臉上的愁容漸消。她還是信任顧景蕪的,大姐姐做的事情自然是有她的道理。至於那個她救回來的男子,既然無緣,那就隨遇而安吧。
她生來就如同一根蘆葦,隨風飄零,默默無聞。或許有一天能夠有幸遇到一處擱淺之地,讓她容身。只不過,即使沒有,她也不會強求。
她想起了自己屋子裡的那尊玉觀音,久經香染,早已敦化皆空。
她是否也會如此呢?
顧景容一路出神地思索著,不知不覺走到了街上。街上人來人往,嘈雜喧囂,但是顧景容的耳膜卻自動隔絕了外界所有的聲音。
丫鬟緊緊跟在她的身後,卻不知道主子到底是要去哪裡。她也不敢吱聲,只能任由顧景容在街上游走。
人群忽然慌亂了起來,人們紛紛向著兩邊躲避開來。顧景容走在路中間,因為怔怔出神,一時間沒有注意到情況的變化。丫鬟反映過來,想要拽著顧景容往邊上躲開的時候,已經晚了。
“啊!”身後的丫鬟尖叫了一聲,雙手抱住腦袋,蜷縮著身體,蹲在了地上。
馬匹嘶鳴了一聲,前蹄高高翹起,只差一點就要踹在了顧景容的頭上。
顧景蕪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小臉唰的一下白的徹底。腦袋一片空白,只能望著那轟然而下的馬兜頭而來。
就在緊要關頭,一襲青衣翩然而下,一個飛身旋轉,手中的長劍已然直接插在了那匹馬的脖子上。
黑馬被掀翻在地,脖子間的鮮血直流,大眼無力地扇動了兩下之後,便沒了聲息。
而那青衣男子,則身形如燕,穩穩地落在了顧景容的身邊。他微微一笑,問了句:“姑娘,沒事吧?”
顧景容大大的眼睛裡不知不覺溢滿了淚水。是被方才的情景嚇到了,也或許是對自己浮萍一般飄零的身世委屈的發洩。不管是哪一個,此時的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哭泣。
泣不成聲。
她沒有用手遮住臉,眼睛睜的大大的望著那個男子,大滴大滴的淚水滾出眼眶。
洛久安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面對著一個柔弱女子無聲而又倔強的哭泣,平素處亂不驚、面對滿是鮮血的屍體也可以談笑風生的第一神醫,第一次手無足措了。
“哎,姑娘,你不要哭啊。”洛久安忙掏出一方帕子遞給顧景容,想要讓她擦擦眼淚。
然而,那個女子,對此卻熟視無睹。
她一直在默默地哭泣著。清澈的眼睛看著他,卻又好像什麼也沒有看。
洛久安無奈地撫著額頭。
嘶!這種情況,很傷腦啊!
這可怎麼辦才好?
他不過是才回到京都,想要好好逛逛京都的街景。方才在客棧二樓吃東西,正好見到樓下有馬橫衝亂撞,馬上要撞在了一個姑娘身上。那姑娘還傻愣愣地不知道躲閃。他很少多管閒事,可是這一次,他竟不自覺地出手了。
他覺得,神醫的架子端得太久了,所以心也變得善良了。
可誰知,人是救下來了,可卻面對了更加難對付的情況。
這姑娘到底哭什麼啊?
馬匹被掀翻在地,沒了那匹馬的支撐,車伕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頭都磕破了皮,流出來一點點血。後面的車子歪在了一邊,裡面,一個女子叫囂著,“是誰敢攔著姑奶奶我的道兒?”
接著,就見一個紅衣身影突然掀開簾子,怒氣滿面地跳到了地上。她環顧了一週,最後將目光鎖定在了最中間的洛久安和顧景容身上。
鄭秋燕皺著秀眉,傲倨地望著面前的一男一女。男子長得周正。一雙漆黑的眼珠時而閃過墨綠,身上透著一種大隱隱於市的涼薄氣息。不過此時的他,有些慌亂,眉頭微微擰起,手裡還舉著一方帕子,似乎是要為他身邊的女子擦眼淚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