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顧景蕪從夢魘中掙扎著醒來的時候,寶琴正守在她的身邊。案上的安魂香透過銀爐徐徐升騰到半空,青煙嫋嫋。
聽到顧景蕪的驚呼,寶琴連忙抓住了她的手,發現顧景蕪的手依舊是冰涼冰涼的,沒有因為屋內的溫度而回升。她的額頭上不斷滲出冷汗,濡溼了額前的碎髮,乾裂的嘴唇因為用力過猛而流出血來。
寶琴為半抱著她,用帕子為她擦乾汗水,輕聲安慰著,“姑娘,沒事了,不要害怕,寶琴在這兒呢!”
過了許久,顧景蕪才鎮定下來,無力地靠在寶琴溫軟的懷裡,虛虛睜著雙眼,呆呆的望著窗臺上的那盆茶花。
“寶琴,我睡了多久了?”她問。
“姑娘睡了兩天兩夜了。老爺夫人,還有少爺小姐都擔心死了,來看了好多回了。”寶琴如實回答道,手指不輕不重地揉捏著顧景蕪的太陽穴。
“誰送我回來的?”她這才想起來,尉長風怎麼樣了?
寶琴的手一頓,猶豫了片刻,才道:“姑娘,是尉長風送您回來的。因為您回來就病了,一直不醒。老爺大怒,打了尉長風幾十鞭子,也不讓看大夫,現在人還躺在他自己的屋裡,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什麼?”顧景蕪猛地坐直了身子。聽了寶琴的話,二話不說便要穿鞋下床。
“哎,姑娘,您要做什麼去?”寶琴連忙攔住她。
“我——”顧景蕪忽然停了下來。做什麼去?去看看他是死是活?不行,他們本就不該再有過去的牽扯。她咬咬牙,對寶琴道,“你去通知憐予,讓她帶張大夫去給尉長風看看,抓藥熬藥什麼的都讓她準備好。”
“姑娘,奴婢實在不明白,您為何對尉長風那麼關心?”寶琴問道。
顧景蕪苦笑,“你不懂。去吧,別讓憐予告訴他命令是我下的。”
“好吧。”寶琴嘆了口氣,姑娘既然不願意說,那便不勉強了。她只是希望姑娘此生能夠平安順遂、長樂安寧就夠了。
寶琴推門離開了。
顧景蕪順著床沿緩緩坐了下來,精神有些恍惚。指尖碰到了一個冰涼的東西。
她轉頭一看,是她在燈會上戴過的那個兔子面具,旁邊還擺著尉長風給她買的那盒杏片。
······
憐予再次踏入尉長風的房間的時候,那個謫仙一般冷清的男人趴在床榻上一動不動的,身上的鮮血觸目驚心,榻上的薄被也被浸染成了深紅色,空氣中瀰漫著的腥甜的氣味讓人忍不住想要作嘔。
聽到有人進來的腳步聲,男人沒有回頭,或許是被打得半死,沒了力氣。
也對,早上才捱過三十鞭子,傷還沒有好,晚上又捱了幾十下,沒看過大夫,全憑藉著自己的恢復,沒死都是好的了。
憐予不忍心看著這一幕。縱然這個男人對她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也不曾對她有過好言好語,可是她還是不忍心他就這麼死去的。
她輕手輕腳走到床邊,簾子被掛起來了,她望著男人的後腦勺,嘆了一口氣,道:“我給你請了大夫過來,你別拒絕了。你的傷若是再不醫治,你會死的。”基於上一次的教訓,憐予不敢擅自把大夫直接帶到尉長風的面前了,而是讓大夫等在門外一會兒,尉長風同意了才讓他進來。
男人面朝裡趴著,聲音沙啞,“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