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乾清宮平叛之後,太子在皇帝授權下徹查叛亂之事,將二皇子與朱盤烒的黨羽連根拔起,結果牽涉官員眾多,幾乎對整個朝堂進行了一次大清洗。如天怒人怨的錦衣衛指揮使紀綱之類皆被處置,在皇帝的授意下,錦衣衛指揮使的差事便落在了秦朗身上。
於是升了官的某狼愈發的繁忙,忙到這一個多月間我也不過見了他兩面,其中一面是他來我家提親,另一面則是進宮被皇上和皇后賜婚。
兩次皆風光喜慶,只是我們兩個人如同提線木偶一般,被人操控著走各種繁複的程式,連話都沒正經說上兩句。
幸而胖子還算有良心,在朝堂整肅接近尾聲之際,允了秦朗三個月的假期,讓他帶我回福建老家祭祖完婚。
因定了今日是出發的日子,我爹昨晚便張羅擺酒席,算是替我倆踐行。
沒想到……
“下次再敢把我爹灌翻,信不信我連門都不讓你進?”
“娘子說什麼便是什麼。”某狼今日特別的嘴甜,“冷家對女婿的家訓,我銘記於心不敢忘。天色不早,我們快走吧。”
秦朗牽來的這一黑一白兩匹馬腳程極快,當晚我們便宿在了奉天府的官驛裡。
我本惦記著要不要去奉天府拜會一下尚恪兄,想想小性兒的某狼,還是算了。
當夜,一輪朗月下,我做了個重大決定,將自己的前世今生,向他和盤托出。
他聽罷,沉默了許久。
這一番沉默令我心中發虛,才意識到並非人人都是我師父那般看破紅塵的佛系老道,但凡是個正常人,聽了這匪夷所思的故事,都會對我這妖孽般的存在心存忌憚。
我瞬間後悔:幹嘛要跟他講這些,看這狼的樣子……不會想退貨吧?
我心裡正打鼓,卻見秦朗抬起頭來望我,一雙眼眸漆黑深邃:“月兒,有句話我不知當不當問你,若你不想說,就罷了。”
他這般吞吞吐吐愈發令我惶然:“你問吧。”
“你……會離開嗎?”
“啊?”我有些不明所以。
“我是說,你既然來自異世,是否有一天,還會回去?”
“我倒想回去哦……”我笑道,前世還有我爸媽,若能讓我回去看一眼,我也是求之不得的,奈何時空穿越此事,可遇而不可求。
剛穿越來的半年來,我一直在努力尋找自己穿越的原因,為得就是能夠破開時空,回到屬於我的世界。
然自從遇見了他,不知從哪天起,回去的念頭便漸漸淡了,再沒出現過。
然我一句玩笑話說完,驀然看到秦朗頓時白了幾分的一張臉,意識到他會錯了意,“我不是那個意思……”
“月兒,你本就是千年後的來客,想要回到自己的故鄉,我可以理解,只是……”他的語調有些哽咽,“能否……等我陪你看完了家鄉的茶花,拜了堂成了親……也算給我留下個念想。你若走了,我此生不會再娶,等你回來。”
我驀地眼眶發酸,緊緊抱住了他:“傻瓜,我不會走,我哪都不去……我早說過,這輩子就纏上了你,你趕都趕不走的。”
我好話說盡,才讓他勉強信了我不會走這件事,不禁感慨:男人執拗起來,可比女人難哄多了。
我想了想,從懷裡取出個東西。
“本打算成親之日才送給你的,既然今日惹了你傷心,便提前拿出來哄一鬨你吧。”
我將那隻小巧精緻的銅掛盒掛在他脖頸上,滑進了他的衣襟,“如今盒中是空的,待到你我成親之日,便剪下各自一律青絲放進去,便是結髮為夫妻,此生不相離。”我又伸手摸了摸,囑咐道:“但願你也像你的前輩一般,好好替我護著我的心上人。”
沉鬱了一晚的秦朗,臉上終浮現出幸福笑意,伸手攬我入懷:“月兒,我這條命,是你救的。”
逼宮之夜,當朱盤烒的弗朗機對準了我的心口,是秦朗及時趕來,不由分說地撲上來,替我擋了那致命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