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當有天她興沖沖地舉著兩張學校新春交響樂演奏會的票子約我同往的時候,被我以追韓劇追到節骨眼上,男主出車禍女主白血病我實在走不開為由,果斷拒絕。
事後,我為自己的膚淺悔得腸子都青了。
畢竟我不能夠預料到,在90%的人都會聽到打瞌睡的一場交響樂演奏會上,唐仙女也能慧眼如炬地替自己瞅到個心上人。
根據她第二日向我的描述,那男生是交響樂團的指揮,開場的曲子正是那首慷慨雄壯的《保衛黃河》,但見他別出心裁的一襲復古長衫,頸上掛一條火紅的長圍巾,上臺後鞠躬轉身,抬手將胸前的圍巾向後一甩……
那火紅的圍巾便如月老的紅線般,拴住了唐薇薇的少女心。
“就因為甩了個圍巾?”正喝果汁的我險些被一口嗆死,“人家要再甩個頭發,你是不是當場就嗷嗷叫著撲上去了?”
“你這種世俗的女人不會懂的。”唐薇薇怒其不爭地瞥了我一眼,“紅圍巾在他背後落下的瞬間,讓我想起了徐志摩的詩——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象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噗……”我口中的果汁不爭氣地噴了出來。
眼看對面的唐仙女一副要殺人的樣子,我趕緊服軟,“好吧好吧,水蓮花就水蓮花……那男生除了會甩圍巾,長得怎麼樣啊?”
唐仙女托腮努力回想了一下,“長相沒看清……人家是樂隊指揮,一直背對我來著。”然後瀟灑地一揮手,“無所謂了!反正他是我的菜。”
“就算沒有一個漂亮的鼻子也無所謂?”我問出了一個關鍵問題。
唐薇薇愣了愣,然後毅然地答:“無!所!謂!”
我暗歎:連底線都不要,果然是真愛了。
於是我開始在唐仙女追愛的路上各種支招獻計、吶喊助威,直到有一天,唐仙女表示終於跟圍巾男神搭上了線,美滋滋地約我一起去交響樂團的練習室觀賞加獻殷勤。
帶著滿滿當當的八卦心的我,走進練習室的瞬間便徹底懵了。
指揮台上的,正是剛剛和我確定了戀愛關係,尚低調未公開的羅雲棲。
那時我一片空白的大腦中,只剩慘兮兮的四個大字:造化弄人。
之後的幾天,便成了我和唐薇薇的閨蜜史上最尷尬的一段日子。
雖說我倆好得穿一條裙子用一包衛生巾,就差沒有燒黃紙斬雞頭結為異性姐妹,雖說也曾豪言壯志“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拍著胸脯保證堅決不做重色輕友的小人,但我的好閨蜜看上了我的男朋友,這一慘烈的現實還是打擊得我幾天緩不過神來。
那時的我著實苦惱:想要說服自己信守承諾,放開雲棲成全薇薇,但我悲催地發現,我自己跟自己都開不了這個口。
我是那樣深切地愛著雲棲,那樣不容易地一路斬妖除魔跟他修成了正果。讓我將來之不易的幸福拱手想讓,我做不到。
但想要說服唐薇薇放棄雲棲……她那連鼻子都可以不在乎的,徹底淪陷了一顆芳心的愛,我自問,說服不了。
當我痛苦地以為,在雲棲和唐薇薇當中,我終將失去一個時,薇薇卻已做出了決定。
“既然你喜歡那件衣服,姐們兒就讓給你好了。”唐薇薇說,“我再去挑更好看的就是了。”
是以,一場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三角關係,最終在唐薇薇的忍痛割捨之下,化為雲淡風輕。
愈下愈大的夜雨,將我從遙遠的回憶中喚回,我深吸一口氣,想要用雨夜微涼潮溼的空氣,潤一潤我灼熱不安的內心。
我始終不明白,我與秦朗,究竟為何變成了如今這般冷淡又尷尬的關係。
然今夜之事,讓我不禁問自己:若在不久的將來,秦朗果然有了個心儀的女子,要跟她結為伉儷相守一生,那麼彼時的我,能否像前世的唐薇薇一樣,為成全他而放下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