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晚上有湯偉他們擺的送行酒,沈衍就把和秦教授的碰面安排在了中午,在離q大不遠處的一家餐廳裡,他過去的時候,秦教授已經到了,坐在靠窗把角的位置,神情悠然的正在喝茶。
“抱歉老師,我來晚了點。”沈衍走上前,頗不好意思的解釋說:“路上有些堵車,本來以為提前出門的時間夠早了,結果還是被堵在半路了,老師到了很久嗎?”
秦教授搖頭說:“還好,我離得近嘛,走走就過來了。這都有多久沒見你了,沒想到我這一走,這邊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真是……”
沈衍笑了笑:“其實這也都沒什麼的,老師。”
“學校那邊的做法,我多少聽說了一些,真是……太過分!”秦教授重重嘆了口氣,眉頭緊緊皺著,“我知道你的個性,經過這樣的事,再讓你回學校大約你心裡也會不舒坦。我不會勉強你的,這樣好了,我有個朋友開了一家心理諮詢機構,生意做的很大,我知道他那邊正好缺人,你要不要考慮一下,過去幫幫他的忙?”
雖然說是幫忙,但沈衍明白秦教授的用意,笑著婉拒道:“謝謝老師的美意,但是,我已經找到工作了。”
秦教授知道犯罪心理學的門路偏窄,在q市除了大學以外,幾乎沒有什麼更適合的任職地點。現在聽他這樣說,只當是他怕給自己添麻煩,急忙說:“怎麼可能這麼快找到工作啊,你不用瞞著我,跟老師之間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我那個朋友,跟我的關系很好,而且是真的缺人。你要是肯過去,還是幫了他的大忙呢。”
說著,忽然又想到了另外一點:“你是不是覺得,去心理諮詢所有些屈才啊?這只是個過渡,而且他們那家諮詢機構非常出名,接待的客人也很挑剔,都是社會名流,絕對不會出現胡攪蠻纏的人,對你以後的社交面也有幫助。”
看秦教授說的如此熱心關切,沈衍也知道他是真想幫自己,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對秦教授的好意說聲抱歉了。
“老師,我知道您很擔心我,但是我說的是真的,我確實找到工作了。”沈衍端起水杯,淺淺的喝了一口,頓了頓後又說:“在a省,這次回來見一些人,因為房子已經退租了,東西也都收拾好了。”
秦教授十分驚訝:“在a省?找到了什麼工作?還是在大學裡面嗎?省裡的大學,可還不如q大啊。”
“不是在大學,是在……警隊。”沈衍看出秦教授的詫異萬分,也無奈的笑了笑,“在省廳的一個特別行動隊裡,目前檔案還在公示,沒有正式下發,大概還要過幾天。”
“竟然是去了警隊,我是知道你一直在幫警隊的忙,但是沒想到,你竟然肯直接投身警隊啊。”秦教授反複琢磨了幾遍,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我記得你之前,不是挺不喜歡和警察打交道的嗎?”
沈衍說:“是啊,但是……這也只是一種感覺,很難說的清楚,或者是我之前自身的一些心理原因作祟吧。現在再來看待這件事,似乎反映也不像之前那麼強烈了,而且和警隊合作的這些日子,我倒是覺得……挺愉快的。”
秦教授:“真是有點不敢相信,能夠聽見你這麼說,不過,如果你認為這是你的熱情所在,那老師也祝賀你。對了,我記得你之前和我提過,一直想回國留在q市,是為了找你家人的線索,那現在你去了省裡,線索還怎麼查?這不就斷了嗎?”
這件事沈衍本來也打算提起,結果秦教授倒先提出來了,他便順勢問道:“老師,剛好我也有事想請教您,在做催眠的過程中,可以人為的抹消記憶,但是能不能人為的篡改記憶呢?”
“篡改記憶?”
“對,就是……”沈衍想了想,盡量找了個還算貼切的比喻,“好像是這個人明明不是釣魚愛好者,喜好是滑冰,可是在催眠的過程中,在強迫他忘掉過往的同時,有沒有可能給他製造一種誤導,或者說假象——讓他認為他自己,是喜歡釣魚的,並且一看到漁具就會産生親切感?”
他說了一串,雖然聽起來有些繞口,但秦教授還是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並且極快回答:“不可能,這種事情不可能出現,尤其是這種先天性的喜好,都是帶有自身趨向性的。據我所知,領域內目前還沒有人能夠扭轉這種心理趨向層面的東西,如果要真的有這種人的存在……不會,不會有這樣的人。”
沈衍聽他說的無比篤定,也與自己先前的揣測不謀而合,點點頭不再做深入追究,而是換了另一個問題:“老師,還有一件事,自我催眠這個領域,您能不能再給我詳細講講?”
這四個字從沈衍的嘴裡一說出來,秦教授的臉色立刻沉了下去,隨後嘆氣說:“還問這個幹什麼,孫明哲就是因為研究這個,結果現在把自己搞成什麼樣子了。他啊,是我最看好的學生之一,僅次於你,現在什麼也不用想了,前途都沒了,人生也毀了。”
沈衍知道秦教授會有所顧慮,點頭解釋道:“老師,我不是想研究這個領域,說實話,我也沒有那麼大的精力去研究,我只是想知道,如果只是掌握了簡單的入門訣竅,是否就能順利催眠自己了?另外,所有的催眠應該都有解開的辦法,可是催眠都需要透過催眠師來下指令,那麼自我催眠,下指令的人本身就是自己,是不是也可能早已經在催眠的過程中遺忘了指令的事情,還有沒有可能恢複記憶呢?”
秦教授能被沈衍奉為恩師,在這方面的專業水平當然是非同一般的,他在聽完沈衍描述的問題後,圓圓的臉上露出深思的神情,半晌後才回答他:“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解開催眠的途徑,可能是透過某些特殊的物體。比如一幅畫,一個卡片,甚至有可能是從某個人嘴裡說出來的一句話,一個單詞,一聲口令。這種解除催眠的機制都是設定好的軌跡,只要聽到或者見到了作為密碼的東西,那麼催眠就會被自動解開——當然,這只是其中的一種情況,如果在時間允許和催眠師的手法足夠成熟的條件下,也有可能會設定第二道防線鎖,那情況就會更加複雜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