塊心病。說罷就扔在地上,用槍託狠狠搗去,把英國探險隊留下的錄音機砸了個粉碎,裡面的磁帶也都扯爛了,使其永遠難以複原。
眾人一時相對無語,司馬灰見從表面上難以看出什麼跡象,也不想打草驚蛇,為了節省能源,索性關閉了手中的探照燈,僅利用發光二級管照明的宿營燈取亮,這種燈光非常暗淡,但能耗相對較低,能夠持續照明很久,蚊式特種運輸機的機艙裡頓時光影恍惚,人鬼莫辨。
司馬灰常年出沒在刀槍叢裡,生死都視作等閑,加之天生逆反心理就強,豈肯任人擺布?他雖然不知那個稱為“綠色墳墓”的人具體情況怎樣,但見其行事之詭秘陰險,料來必是邪門外道,又何必給這等人賣命?老子說不幹就是不幹,誰又能拿我怎樣?想到這,他就再次招呼緬共人民軍裡的幾個同伴,準備“拔腿走人”。
可是司馬灰一眼看到karaeik纏著繃帶的腦袋,立刻想起:“在緬共遊擊隊潰散之際,karaeik不顧危險,要帶我們從幽靈公路穿過野人山,如今我又怎能不顧他的死活?”不過司馬灰等人眼下的處境也是自身難保,能帶karaeik逃離緬甸的人只有玉飛燕,他又不得不沉下氣來,問玉飛燕現在作何打算,是否要留下一個人引爆地震炸彈?
玉飛燕心裡再清楚不過,誰留下誰就是個“死”,她倒不會為此擔心,因為在她眼中看來,人命和人命的價值絕然不同,也不難從中做出取捨。玉飛燕心中有了計較,就對眾人說:“如今只好翻牌定生死了,誰掛了黑牌誰便留下引爆地震炸彈,是死是活聽天由命……”
司馬灰聽了,心中暗自琢磨:“玉飛燕祖上是關東盜墓賊出身,這種掛牌的手藝大概誰也比不得她,看似人人機會均等,可實際上全都由她在暗中掌握。”司馬灰想到此處,就待出言點破,但他話未出口,卻聽阿脆先對玉飛燕說道,既然地震炸彈的引信時間有限,而剛才利用錄音機警告眾人的“綠色墳墓”,又當真隱藏在咱們中間,那麼他也有可能掛到黑牌被炸個粉身碎骨,說不定這幾分鐘時間,是足夠逃生的。玉飛燕低著頭應道:“但願如此。”
司馬灰和羅大海卻無法認同這種推測,口裡沒說,心中都想:“這世界上什麼樣的瘋子沒有?也許真就有那不怕死的讓咱們給撞上了,何況對方躲在暗處,好似無影無形的鬼魅一般,是不是活人都還難說。”
司馬灰耳聽“蚊式特種運輸機”外邊那些草綠龍蜥爬動的之聲,已經有所減弱,就同羅大舌頭一齊竄叨玉飛燕,讓她放棄引爆地震炸彈的念頭:“看你也不該是那種死心眼的人,仔細琢磨琢磨,這顆大麻雷子足以炸得野人山裂谷裡邊天翻地覆,而且裂谷底部的深遠區域,尚有濃霧未散,即便只留下一個人來引爆,萬一爆炸後從地脈中湧出的大量迷霧突然出現,其餘先逃的人也絕無生理。再說咱們先前在黑蛇ii號運輸機裡,剛發現這部手持錄音機的時候,確實被它唬得不輕,最後才知道不過是虛驚一場而已。可能剛才在錄音機中突然出現的警告,也只是大夥一時心慌,沒能辨明事情的真相而已,疑神疑鬼又疑人,可疑了半天……”
司馬灰和羅大海兩人,胡亂找了些自己都難信服的理由,無非想要以此打消玉飛燕的念頭。但話剛說到一半,卻看身前的玉飛燕臉色驟變,二人發現她目光所向,是自己背後駕駛艙的位置,頓覺寒氣侵肌,急忙回身去看個究竟。僕一轉身,就見黑暗中竟有個鬼氣森森的巨眼,目光閃爍如燭,正自無聲無息地瞪視艙內眾人。
第六話 驚爆
司馬灰見有異狀,來不及再去找探照燈,倉促之際,只好提起身邊的宿營燈,藉著發光二級管的微弱光亮向前望去,就見駕駛艙外有隻瞪目而視的巨眼,大如車輪,眼瞼緩緩啟合,神色木然,似乎正在透過駕駛艙的視窗,窺視著蚊式運輸機裡面的六個活人。
司馬灰看得清楚,心知那是一條粗碩異常的“地棲龍蜥”,由於常年生活在陰暗潮濕的洞窟裡,捕食各種磷光生物為食,眼部不但沒有退於鱗下,視力反而得以進化,雙目向外凸出。它的軀體除卻尾長,可以生長到五六米開外,皮糙肉厚,平時可以猶如木雕泥塑般一動不動的蟄伏數月,此刻是被“蚊式特種運輸機”裡的燈光吸引而來。
眾人身邊雖然帶有槍械和獵刀,但緬甸深山裡的龍蜥不分大小,都是身具奇毒,能在百步之內,以目攝人,殊難防範,因此誰也不敢招惹它們。地棲龍蜥一旦襲擊過來,遠比在沼澤裡遭遇鱷魚更為可怕。
司馬灰一看事情不妙,急忙把手裡的宿營燈熄滅,並低聲告訴其餘幾人:“都別動!”
玉飛燕等人無不清楚地棲龍蜥具有“動態視覺”,它對發光和移動的物體異常敏感,自是不敢稍動。耳聽機艙頂部似有重物緩緩蠕動,估計是另有一條巨大的地棲龍蜥,正在蚊式特種運輸機上邊起伏爬行,也都立刻將身上的微光訊號燈關閉了。
整個機艙裡剎時變得漆黑,僅有些星星斑斑的磷光倏忽閃現,那都是在探險隊進入運輸機前,草叢多有亂飛亂撞的夜蛾,受燈光吸引撲到了人身上,雖在雨中,仍然沾上了許多磷粉,並有不少蛾子跟著飛進了機艙內部。
司馬灰心想起地棲龍蜥在附近徘徊不去,怕是機艙裡還有殘存夜蛾的緣故,他正待將附在身上的磷粉抹掉,卻忽聽頭頂艙體“喀喇”作響。
沉眠在地下沼澤中的蚊式運輸機,木質結構早已被濕腐之氣浸透,哪裡架得住這條地棲龍蜥碩大粗重的軀體,此前被大口徑獵槍射穿的部分,都被壓得破裂開來。
地棲龍蜥粗壯的後肢陷在破裂處,它急切間難以脫身,就竭力甩尾掙紮,運輸機被搖晃得幾乎散了架,更有數條細小的草蜥,趁機從縫隙裡溜了進來。
眾人身處在黑暗之中,雙眼不能視物,只感覺到有草蜥順著腿爬上身來,不得不抬手撥打。
恰在此時,忽聽那顆地震炸彈上一聲輕響,聲音雖然不大,但司馬灰耳音敏銳,從位置上判斷,似乎是震動彈的起爆引信被開啟了。他心中寒意頓生,知道肯定是躲藏在運輸機裡的“綠色墳墓”暗中搗鬼,這回麻煩大了,威力無邊的重型震動彈在幾分鐘之內就會爆炸,後果不堪設想。
司馬灰急於知道,那個“綠色墳墓”究竟是用什麼方法,躲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又不被發覺,他顧不得機艙外的巨型龍蜥徘徊未去,立刻晃亮了手電筒,可一掃之下,運輸機裡除了他們六個倖存者之外,又哪有多餘的人員存在,但是震動炸彈尾部的引信,確實已被“人”在黑暗中悄悄啟動了。
玉飛燕等人見狀,也盡是驚詫難言,都道此番必死無疑了。“黑蛇號”裡裝載的這枚炸彈,雖然比不上能把整座山頭轟平的“大滿貫”,但它的體積也已足夠驚人,幾乎超出了蚊式特種運輸機的載重極限,此刻就算眾人再多長幾條腿,也根本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逃離爆炸沖擊波覆蓋的危險範圍。
野人山裡千年不散的迷霧,肆虐的熱帶風團“浮屠”,地球望遠鏡一般的無底洞窟,沼澤裡棲息的龍蜥、鱷魚、緬甸蟒,蚊式運輸機裡裝載的重型地震炸彈,以及躲在暗中窺視眾人行動的“綠色墳墓”,一波接一波的危險和無數難以解釋的謎團,把探險隊這幾個倖存者的身體和精神,都推向了瀕臨崩潰的邊緣。
眾人情知有死無生,一時相顧失色,都怔住了誰也沒動,但在短短幾秒鐘之後,腦中不約而同都有一個念頭出現:“逃!能逃多遠就逃多遠!”所謂“困獸猶鬥”,與其束手待斃,跟這架蚊式運輸機一同被炸為煙塵灰燼,倒不如盡量逃向遠處,說不定還能留下個囫圇屍首。
司馬灰對其餘幾人叫道:“都別愣著了,趕緊撤!”
玉飛燕提醒說:“濕地南邊水草深密,能減緩爆炸帶來的沖擊波,大夥離開運輸機後都往南邊跑。”
眼看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眾人只盼離這地震炸彈越遠越好,但想離開蚊式運輸機,必須先解決掉那兩條盤據在機艙外的“地棲龍蜥”,此時不得不橫下心來,與其進行正面沖突。
羅大舌頭首當其沖,抄起四管獵槍,頂在機艙上邊的破窟窿裡,對準趴在運輸機外的龍蜥腹部轟去。這條獵槍雖然比不得反器材武器,但抵近射擊,威力奇大無比。只聽“砰”的一聲槍響,硫磺硝煙之氣,如霧如雲,那條碩大粗壯的地棲龍蜥,頓時被揭得翻倒在地,腹破腸穿,血流遍地。
與此同時,駕駛艙外的那條地棲龍蜥,也被俄國人白熊扔出去的雷管炸成了兩截,但它雖死不僵,兀自瞪著凸出的腥紅巨眼,瞼下猛然一翻,一股血箭就從眼角中激射而出,朝機艙破裂的窟窿裡射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