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人的記憶很奇怪，美好的回憶總會在時光的沖刷下變成褪色的舊照片，而讓人不想回憶的事情反而像是被塗上了保色劑，回憶時每每凸顯於腦海中。
許多年前，在程朝昀還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時，他和母親餘開眉去過一次烏墩。
那會兒烏墩的旅遊業還沒有現在這麼發達，餘開眉去那兒是因為當地同學的邀請，旅遊散心。
餘開眉原本只打算一個人去，她那時遭遇設計瓶頸，和丈夫又冷戰許久，一個人困在情緒的牢籠裡，精神狀況並不適合照顧一個孩子。
但當她收拾行李準備離開時，看見了門口同樣拖著行李箱的程朝昀。
“我不用你照顧。”
小程朝昀那時候眉眼還沒長開，但已有精緻輪廓，是親朋好友都要誇一句長得好看的程度。
他一張小臉沒什麼表情，“我只是聽人說烏墩很好看，過去看看，和你順路，你帶我一程就行。”
烏墩屬瀾青下轄鎮，當時旅遊業發展沒多久，交通上只能乘坐大巴或自駕前往。
餘開眉當時決定的是自駕前去，她視線從車庫移向站在自己面前繃著小臉的程朝昀，把那句“你讓司機送你”噎回了喉嚨。
那是程朝昀和餘開眉少有的溫馨時刻。
烏墩還沒被過度開發的旅遊資源一切都和諧美好。
母子兩人在烏墩同遊了近一週，期間一切順利，只在最後一天，程朝昀遭遇了一個小意外。
那天餘開眉因為生病感冒，又在小鎮上尋得了設計靈感，不想走動，於是一個人在住處寫寫畫畫。
程朝昀避免打擾她，帶上手機出了門。
邀請餘開眉來旅遊的那個老同學看見他出來，說是帶他到處逛逛。
這片地方程朝昀這幾天已經逛得差不多，他自己又不是什麼喜歡玩鬧的人，拒絕了：“我只是出去買個東西。”
他沿著河流旁的青石板路慢慢走，這個時間段人不多，河邊那群同樣放了暑假在相互打鬧的小屁孩們就格外顯眼。
程朝昀走到距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轉身準備折回去。
沒想到剛一側身，聽見“噗通”一聲。
一個小女孩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落了水。
“笑笑！”岸邊有人喊話，幾個小屁孩著急得不行。
程朝昀皺了眉，冷著沒表情的臉在一眾慌忙聲裡下了決斷：“你們快去喊人。”
然後又“噗通”一聲，快速跳入了水中。
他讓喊人是有原因的。
那會兒他學成游泳沒多久，能夠保證自己不溺水，卻並不能保證救下一個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的人。
夏天的水溫涼爽舒適，但他浸入其中攬上小女孩時，意識到他沒法救下這個人。
他攬著對方的脖頸，感覺自身所受重量瞬間增加，學成的游泳動作無法施展開，水彷彿有了某種吸力，越動作越將人往下拖拽。
但他放手好像也做不到，於是只能盡量往前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