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精神極了,他穿著一身純黑的西裝,懷裡捧著一大束新鮮的白色玫瑰,他出現在這一片白色的基調裡顯得十分醒目。
聞遠看了他一瞬,又晃了晃頭,隨著視覺的清晰,其他感觀也逐漸恢複了運轉,緊接著他聽到一個女聲在播報新聞。
聲音來自牆上的掛壁電視,電視螢幕上女主播用哀婉的聲音播誦著:
“很遺憾,常留之的遺體被發現在事故現場,警方懷疑這是一場由於隨意棄置燃氣罐導致的悲劇,著名影星常留之先生正好在此地拍攝外景,過高的室外溫度引燃了燃氣……常留之生前好友和大量影迷已經趕到了現場,給警方的後續工作帶來了不好的影響……”
聞遠原本迷茫的表情開始收縮,接著變成了震驚,他掙紮著坐起身,想要看清楚電視螢幕,但是輸液杆被他拉得幾乎要倒下,施天辰趕緊快步來到床前,把花一拋,扶住聞遠,以熟悉的口吻說道:“怎麼了?醒來就要看電視?別急,小心一點。”
電視正播到這起意外的主角常留之的生前影像。
“這……這怎麼可能……”聞遠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見了鬼似的。
“白宣,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醫生說你傷勢不嚴重,下午就可以出院了,但是可能會有一點頭疼……”施天辰關切的注視著他。
“你叫我什麼?”聞遠看向這名陌生的男子:“你是誰?這是哪裡?”
施天辰笑了一下,“怎麼?真撞出毛病了?我叫你白宣,我是嚴謹,你的老搭檔。這裡當然是醫院啊。”
被對方的話震懾到,聞遠,不,應該說是白宣不可思議的看著嚴謹,然後又不可思議的看了看自己,他把手舉到面前用力端詳。
“你怎麼了?”嚴謹也覺出不對。
“我……不是白宣。”許久後,白宣抬起頭,注視著嚴謹:“我是常留之。”
嚴謹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收緊,但很快恢複常態:“你說你是……剛剛發生意外的那個……大明星常留之?”
……………………
看到這裡,白湛緊緊的捂住嘴,他不敢置信的看向施天辰:他居然把這件事拍成了電影,搬上了大銀幕?!這就是他一直密而不宣的劇本?!他就不怕引人聯想對號入座嗎——?!
施天辰這時輕輕把手放在白湛的手背上,又用力握了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
白湛嘆了口氣,轉頭繼續看向螢幕。
聞遠飾演的白宣在一次小小的車禍中醒來,與此同時,電視裡正在播放著名影星常留之意外身亡的新聞,白宣感到震驚,他告訴前來探病的嚴謹,自己其實是常留之,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醒來就在這裡了。
影片中的嚴謹和現實裡的施天辰不一樣,他在白宣醒來的第一時間就趕到了醫院,來探望這位工作搭檔,還帶著一束新鮮的花。
面對昔日搭檔的胡言亂語,嚴謹選擇溫柔的聆聽和全盤接受,然後問他:“那麼常先生,你今後打算怎麼辦呢?”
“我也不知道。”
嚴謹提出建議:“既來之則安之,既然你繼承了這具身體,那麼也請暫時結成下他未竟的事業吧。”
身在白宣軀殼裡的常留之莫名的問:“什麼事業?”
嚴謹謙和一笑:“就是捧紅我啊,我是你手下唯一的藝人呢。”
之後的劇情就和現實裡發生的事大致相似,白宣和嚴謹開始出現在各個劇組,白宣表現出來的工作作風和個人魅力和原先截然不同,因為現在主宰這具軀體的是已經故去的著名影星常留之。
難怪拍這部電影時他們一直駐紮在影視城——因為這部影片裡有很多“戲中戲”。
嚴謹在白宣的幫助下輾轉各個劇組,塑造了許多形象風格迥異的角色。
隨著嚴謹的聲名鵲起,他和白宣的關系也愈加親密,他們從工作搭檔逐漸變成最好的朋友,白宣也不再執著於原本的身份,而終於開始認同和享受嶄新的人生。
劇情進行到這裡急轉直下。
在一次隨嚴謹參加某品牌的慶祝活動時,白宣突然感到頭部劇痛,一陣天旋地轉後,再次醒來,還是在那間病房裡。
和開篇相同的視角和拍攝手法,一片空白之後,白宣看到了第一個來探訪的嚴謹。
但這一次,白宣回憶起了一切。
原來上次的交通事故雖然並不嚴重,但卻激發了他潛在的精神分裂症狀,而同時播放的常留之遭遇意外的新聞對他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心理暗示,他被催發生出的第二人格堅定的認為自己就是死去的影星常留之。
對於這種患者需要身邊人耐心的陪護和等待。
嚴謹從一開始就是他的最好的朋友。
所以他選擇全盤接受他的想法而沒有揭穿,他作為各種意義上的知情者一次次不厭其煩的配合白宣的“表演”
——在白宣心中,嚴謹是唯一知道他“重生”秘密的工作搭檔,但在嚴謹的角度,自己其實是唯一瞭解內幕,知道他並沒有重生的至交好友。
“嚴謹……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再次望著捧著大束白玫瑰從門外走進的友人,白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