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眸,望見一把漆黑的傘,遮住凜冽的寒風與飄飛的雪。
程濯長身玉立,手執一把折骨傘,垂眸望著她。
“怎麼哭得那麼慘?”他俯下身,指腹輕柔在她面上的淚痕撫過,他的指尖是柔軟溫熱的,一如他的眼神。
喻禮眨了下眼,“你怎麼來了?”
程濯扶她起身,道:“謝書記打電話給我,說你在這裡自虐,讓我來接你。”
喻禮藉著他胳膊起身,腿有點發麻,站不穩。
程濯微微用力攬住她的腰,單手擁住她。
喻禮站在傘下,靠在他懷裡,“我從沒有告訴舅舅我們談戀愛的事情,他怎麼知道的?”
程濯沉吟,“可能是坊間傳聞。”
喻禮抬眸,“也可能是上司慰問。”
她已經猜到謝擎山從哪裡知道訊息了。
這幾天,除了開會,他只去了兩個地方拜年。
一個是喻公館,另一個是程宅。
喻公館裡的人是不會透露風聲的,只可能是程家的人說了什麼,或者說,是程澤生說了什麼。
只有程澤生這個老領導說的話,謝擎山才會鄭重其事當真。
如此,她似乎也猜想到昨晚程濯心情低落的原因了。
“這樣說,是程爺爺不接受我?”
程濯嘆息,指尖撫摸她面頰,“不,他是太喜歡你。
喻禮點了下頭,“那是好事。”
程濯沒有順著她的話往下說,他不願提起結婚的事來掃她的興。
回程的路上,喻禮一直很安靜,她垂眸開啟郵箱,耐心翻閱下屬們花了心思卻依舊乏味的賀春詞。
程濯專注開車,目光直視前方。
直到紅燈,他側眸看過來,“祖父初三有事,不能親自到喻公館拜年,我跟父親替他過來。”
至於程澤生遇到什麼事——
他微微斂眸。
是他那一通電話的功效。
喻禮回神,輕“嗯”一聲,順著思緒慢慢道:“那天我不能親自招待你們,陳院長也過來,我得陪他。”
“我知道。”程濯伸手,指尖在她臉上幹涸的淚痕上劃過,“喻禮,你沒必要為了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你要堅信,你是完美的人,沒有什麼需要懺悔和自責。”
“是麼,可我是既得利益者。”
“瞧,這就是你跟那些人的差距。”程濯淡淡說:“我們怎麼會是既得利益者呢?這明明是上天賜予的財富,或者說,這是我們的祖輩用鮮血換來的財富。”
他指尖輕柔掠過她低垂的眼睫,“喻禮,不要多思多想,規則就是如此。”
喻禮忽然抬眼看向他。
可惜的是,她沒有在他眼中看到得意和沾沾自喜,看到的是一片冷卻的漠然。
她輕輕捏緊他的指尖。
她想,他一定也有恣意狂妄的過去,只不過,那些閃閃發光的過去,到如今,已經淪為沉寂的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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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濯把她送到喻公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