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宗文微微蹙眉,指尖摩挲著酒杯。
或許是錯覺,他總覺得程濯並不是表現出來得那般柔和,周身反而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淩厲冷清,再看他眼睛,漆黑眸光中透著笑意,梁宗文疑心是自己的多想,喝掉杯中酒,道:“我跟她是沒有緣分啊。”
程濯輕笑,語調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幽冷意味,“不,您跟她很有緣分,只不過是緣分錯過。”
喻禮提前離席是為瞭解決溫婧的困境。
在大肆宣揚要調查柳雲澤的第三天,她果然出事。
因為喻禮加強她身邊的安保,溫婧本人沒有出現任何問題,但溫婧的義大利女婿無緣無故捲入當地□□紛爭中,受了點輕傷,正被當地□□勒索糾纏。
溫婧打電話向她求救。
喻禮回了個“好”,撥了一通電話,解決溫婧女婿的困境,又透過鬧事的□□,揪出背後之人。
果然是喻景堯。
入獄兩年,喻景堯當年的勢力範圍已經被喻禮斬斷的七零八落,他再也無法籌建出一個龐大嚴密的勢力網,很多想做的事情,他只能親自去聯系人。
親自出手,便很容易留下痕跡。
喻禮只花了三個小時便透過這份痕跡揪出喻景堯本人。
她站在後院窗前,看著院前湖泊中涉水的白鶴,撥通喻景堯的電話,“哥哥在怕什麼?”
喻景堯沒有直接回答,他沉默時間很長,長到她看到白鶴臨水而飛。
黑漆漆天幕下,星芒黯淡,冷風一陣陣吹動樹葉,颳起一陣陣刺耳的聲響,湖泊吹得褶皺起來,露出湖底的頑石。
白日的後山幽靜,黑夜的後山便只留淒冷。
他淡笑,“妹妹,我什麼都不怕。”
比起喻景堯的溫和,喻禮顯得毫不留情,“哥哥,你要讓我把證據掀在你臉上?”
說完這番毫不客氣的話,她心底湧起快意。
她想起被他逼迫禁錮的那段時光。
他違逆人倫,卻還覺得自己的感情至高無上。
他親手毀了她心中那個至高無上的哥哥,更親手毀了他們近二十年的兄妹之情。
他有罪。
喻景堯似乎嘆了口氣,“禮禮,收手吧。”
喻禮覺得好笑,明明是他步步緊逼,還讓她收手,她啟唇,剛要說什麼,話筒裡突然傳出喻介臣的聲音,“喻禮,我命令你收手!”
喻景堯放了揚聲器,剛剛他與喻禮的對話毫無遺漏落在旁聽的喻介臣的耳朵裡。
書房裡,燈火通明,喻介臣臉色陰沉,再不複從前的儒雅溫和,他說:“好,我指使不動你,難道你要讓首長親自致電給你?”
喻介臣跟喻濟時父子親情淡薄,喻介臣一直以“首長”之稱來稱呼親生父親。
喻景堯垂著眼睛,聽著話筒裡剛剛盛氣淩人的妹妹聲音黯淡下去,就像剛剛湧起的海潮,還未起勢,猝不及防便回落到海底。
掛上電話,喻介臣冷冷瞥一眼喻景堯,“我就幫你到這一步,其他的,你好自為之!”
說完,他冷著臉離開,似乎是急於離開什麼髒東西。
喻景堯倒不在意,目光深幽看著黑掉的手機屏。
電話已經結束通話。
他卻微微傾身,繼續旁若無人輕輕對著話筒說:“禮禮,我別無選擇,如果不這樣做,怎麼能一直做你的好哥哥呢?”
他像沉浸在一場戲裡久久不願抽身。
盡管這場戲,直到散場,也只有他一個人。